被弄疼了,本能地瑟缩。
江与城脸上的阴郁这才缓缓散去,放轻力度轻轻蹭了蹭,才收回手。
下午公司出了点紧急情况,他亲自去了一趟工厂,回来连着两个会议。结束之后一刻钟都没耽搁,便直接赶过来,到底迟了一步。
方麦冬隐晦地提醒过他多次,这个故事有它自己既定的走向,而这个走向是在深埋在程恩恩心中的,干预会造成什么结果,无法预料。
来时的车上,他还说:“既然已经给她建造了这样的世界,您又何必……”
江与城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还是一而再地插手了。
从一开始,他就高估了自己。
幸好程恩恩自己拒绝了,否则……
目光落在程恩恩手里的戒指盒,他拿了去,单手一拨,打开盒子的动作随意又帅气。
戒指精致漂亮,看得出手工的痕迹,亲手做的东西总是意义不凡。拇指从戒指内侧拂过——CEE,这三个字母他一摸便知。
他明明没有任何要扔的动作,甚至是预兆,程恩恩也不知怎么觉得他会扔掉,小心翼翼地想要回来:“江叔叔,这个……”
毕竟是别人亲手做的礼物,不能糟践别人的心意。
江与城面色淡然地将盒子扣上,递过去:“明天还给人家。”
还非常贴心地叮嘱她,“不想要,也不能扔掉。”
也就程恩恩这样的直脑筋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乖乖点头说:“知道了。”
两人沿着小路往校园的方向走去,晚会还没结束,会场璀璨变幻的灯光将夜空也映照明亮。
气氛是安静的,却也不会觉得尴尬,风很冷,程恩恩心底却很平静。
她低头便能看到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并肩而行。
风是冷的,却让人心底平静。
正入神,忽然听到身旁的人问:“为什么拒绝他?”
她下意识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程恩恩没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无辜地回答:“你不让我早恋呀。”
“哦?”江与城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我要是不反对,你就早恋了?”
程恩恩摇头说:“我想专心学习。”
她是想好好学习不假,但这句话在他面前,不知为何说得很没底气。
大约是因为自己已经“犯了戒”,六根不清净吧。
走到会场时,舒缓轻柔的曲子传出来,有点古风韵味,是前段时间大热的某部电视剧的插曲。里面不知名的同学正用低沉而有质感的嗓音唱着: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你没办法靠近,决不是太薄情,
只是贪恋窗外好风景。”
程恩恩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下雪了!”
江与城停下,抬头,这才发现黑色夜幕下,有白色的雪花轻轻扬扬飘落。
只是雪还太小,零零散散的,落在肩上便消失不见踪影,程恩恩伸手去接,掌心只留下一丁点水迹。
程恩恩很喜欢下雪,尤其是初雪,这两个字在女孩子心中是很有意义的。不过今年的初雪来得很迟。
她回头看江与城,见他也正望向自己。
那一刻她很想说:希望明年也可以陪你一起看初雪。
但只是笑了笑,转开头去接下一片雪。
会有其他人陪他看初雪的。
这是他们一起看的第一场初雪,也会是最后一场。等明年……不,是今年,等她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城市,不会再回来了。
江与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未曾移开。
他看到了那个笑,这是自从车祸之后,他第一次在程恩恩脸上看到意味复杂的笑容。
仿佛藏了许多话,欲语还休。
那年的初雪,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节降临。
她不知从哪里学到的说法,说初雪的时候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就能一直到白头。
那时圣诞节刚刚过去不久,程礼扬回国,她不敢让哥哥知道,只肯和他发展地下恋情,背着程礼扬偷偷摸摸来和他见面。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隔壁栋的距离,下楼再上楼,用不了五分钟时间。但每次江与城都来接她。
当天突发状况,她正要悄悄溜出门时,程礼扬醒了……于是一耽搁,江与城站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
她下楼时,他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
看到初雪的惊喜全被担心替代,她胡乱在他肩膀上拍打,拨掉他头顶的雪,气恼地骂:“你是不是傻了呀,不会进去大堂吗,干嘛在这里傻乎乎站着淋雪?”
江与城捉住她被雪染凉的手,笑着贴在嘴唇上:
“等你来和我一起白头啊。”
……
算上她十六岁,懵懂无知,跟在程礼扬身后第一次见他,怯生生叫“哥哥”的那一年,这是他们一起见证的第十一场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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