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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266部分阅读

    憾,所以这次才带上姑姑您。”

    “哎呀,你的意思是这次出行完全是为了弥补你们的遗憾,我和你阿爷就是你们弥补遗憾的工具”

    李闲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求助的看向身边几个聪慧的女子,却发现她们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叶怀袖对张婉承竖了竖大拇指赞道:“犀利”

    长孙无垢赞道:“霸气”

    欧思青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不容易想起个词汇连忙不甘落后的说道:“够爷们儿”

    他们说说笑笑,马车外面的前后左右四个骑马而行的大汉也跟着笑。他们是血骑四虎,他们再一次跟在达溪长儒身边踏入大草原。外围负责警戒的铁骑却把心思都放在观察四周的环境上,不敢有一点松懈。

    可是即便他们再细心,也不会发现三十里外有一队人马往相反的方向纵马而过。那是十三个女子,风尘仆仆。

    三十里外,正月催马追上最前面的阿史那朵朵有些疲惫的说道:“小姐,要不要歇歇”

    阿史那朵朵擦了擦额头上汗水,指了指已经出现在面前的大山说道:“过了燕山入了关之后再歇吧,还有很远的路要赶。”

    ……

    ……

    长安城

    大明宫北衙

    胜屠小花将厚厚的一摞纸张递给坐在椅子上的谢映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茶后觉着心里也畅快不少:“这人名单上基本上已经齐全,属下这几日核对过,军稽处暗地里布置的谍子全都动了起来,应该不会差什么人。这些家伙自以为做的缜密妥当,哪里知道别说是这长安城,便是整个天下若是军稽处的人想查,又怎么可能有事查不到”

    谢映登笑了笑,将那份厚厚的人名单从头至尾极认真的看了一遍。

    “事涉有国公爵位的三人,皆是李渊朝时候的老臣。陇右世家的几个掌门人,怕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了。侯爵以下官员十三人,也差不多都是李渊当初的手下。其中一大半也是出身陇右世家。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六十七人,四品以上十二人,三品以上两人。这第一页的人名不过七十几个……后边的没一页纸上最少也有二百个人名。”

    胜屠小花道:“一共三十六页,仆从下人的名字没有在列。”

    “男丁多少”

    谢映登问。

    胜屠小花回答道:“一千六百七十八人,其中五十岁以上的老者二百六十一,十四岁一下的孩子二百九十九。这些世家大户中有不少族人在外敌任职,很多人都已经做到了县令,县丞,甚至郡丞,郡守的职位。真要是动起手来,军稽处的人就差不多都得撒出去。为了保证差不多在同时拿人,距离远的谍子就先出发,距离近的再等一段日子。”

    “嗯”

    谢映登点了点头道:“城里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便是杜如晦大人和程名振将军也不知道,吃过午饭之后派车把他们两个接到北衙来。多绕几个圈子,多换几辆车。”

    “属下遵命……为什么是吃过午饭再把两位大人接来”

    胜屠小花忍不住问道。

    谢映登认真的回答道:“省了管饭。”

    胜屠小花忍不住噗的一口把刚喝进去的冷茶喷出来,心说谢大档头难得幽默一把,可这幽默一次就能把人笑死。堂堂军稽处大档头,北衙南衙这两座将来能呼风唤雨的衙门的掌舵人,竟然在算计一顿饭。

    谢映登自己也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止住笑声说道:“用最快的速度往江都送消息,让万玉楼派人负责捉拿江淮一带那些世家在那里做官的。那个什么正理教不过是屁大的教派罢了,他这段日子只怕闲的又胖了不少,也该让他干点正事了。”

    “喏”

    胜屠小花轻声应了一声。

    谢映登从桌子上拿起另一份名单递给胜屠小花道:“你刚才给了我一份,我现在也给你一份名单。比不得你给我的名单上那么多人,但分量一点也不轻。”

    胜屠小花把那份名单接过来大致看了看,随即脸色一变:“这么多从五品别将以上总计三十九人,四品郎将以上的有十几个。”

    谢映登摆了摆手道:“这会差不多已经都死了,我还没回到长安城谍子就带着消息追了上来。主公打算洺州城破之后就把这些人拿下,那些世家之人两边站队伎俩彻底惹恼了主公。你拿着这份人名单,派人挨家挨户的盯着。不管是仆从下人还是家中亲人,一个也不能走脱,先盯着,等主公派回来的人马到长安之后再动手拿人。”

    他说世家两边站队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自然,似乎都忘了他出身江南谢家,曾经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属下遵命。”

    “还有件事。”

    谢映登想了想又吩咐道:“宫里面那人住的院子外面,有多少黑袍守着”

    “四十八人轮换。”

    “等事情了结之后……这四十八人也没必要留下了。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地下来回传递消息,就算他们都没有被收买留着也没用了。等事情了结调这四十八人出去河东做事,我会安排缇骑在半路等着。”

    “喏”

    胜屠小花心里涌出些许不忍,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就是还不清楚宫里面那个到底怎么打算的,他被困的那么紧,怎么走出去”

    谢映登摇了摇头叹道:“他怎么都走不出去,除非是躺着出去。”

    ……

    ……

    冷清清的小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不时有几只蟋蟀跳出来出现在人的视线中。这不大的院子里不大的一片草丛,就是它们的乐园也是家园。

    皇帝李承德搬了一个小凳子又在门口坐下,看着那些跳来跳去的蟋蟀怔怔出神。

    手脚粗大的宫女在他身边坐下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却不知道皇帝在看什么。她的手在袖口里把玩着那颗分量比李承德藏着的那颗毒药足很多的药丸,笑了笑之后语气温柔的问道:“陛下,您怕死吗”

    李承德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怕死,哪有人不怕死的”

    宫女低下头,丑陋的脸微微泛红:“我不怕……能陪着陛下,就什么都不怕。”

    李承德心里一震,看着宫女那张粗糙的脸忍不住鼻子发酸。他心里想着,若是大事真能成,便是真的答应了她让她做皇后也是不错的,虽然她丑,她粗鄙,但她真心实意的对我,这才是最难得的。

    “朕因为怕死,才要拼争。”

    李承德抬起头,看向刺眼的太阳:“蟋蟀以方寸为家,但朕的家是整个天下。这小院子若不是朕的龙兴之处,那就只能是朕的坟岤。你埋西边,朕埋在东边。那个时候,天下就不是朕的家了,这院子才是。”

    第831章 吃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山上的寨子早已经荒废,那一排木屋已经面目全非,瞭望的木塔也已经坍塌下来。寨子里的土地倒是依然平整,只是早已经布满了杂草。依稀还能辨认出马厩,厨房的模样,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达溪长儒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记得你就在那间房子里住。”

    达溪长儒指着一间已经坍倒的木屋对李闲说道:“每天吃过晚饭后不久,你就会在这屋子外面洗冷水澡。光着膀子打一趟拳,是仲坚教你的拳法。那个时候徒手搏斗不用兵器,血骑中已经没几个人是你对手。”

    他转过身,走了十几步在草丛中弯腰捡起来一个模板,依稀还能看出上面用毛笔画出来的圆圈。

    “这是你练箭用的靶子”

    李闲缓步走到他身边,接过那块靶子仔细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羽箭扎出来的小坑,那时候绑在这靶子上面的草绳早就已经烂掉。这靶子上的墨迹是从草绳上渗透留下的痕迹,并不规则。

    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东西,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欧思青青走到一个高坡上站住,手搭凉棚往前看了看忍不住回忆道:“就是在这座山的另一面,我第一次与安之遇到。我在找我的雪雕小灰,那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后来被人追杀就此走丢了,再也没有找到过。”

    叶怀袖和小狄她们几个女子站在她身边,能感受到欧思青青回忆里的伤感和喜悦。

    “那次是索头奚人的追兵追杀我,恰好遇到在山中狩猎的安之。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他,只怕我现在就是这山里雪中埋着的一具枯骨。”

    长孙无垢拉起她的手,笑了笑说道:“人生的际遇或许早就已经是上天注定,若不是你和燕王殿下有这段缘分,怎么可能会遇到”

    欧思青青嗯了一声,回头看向叶怀袖笑道:“姐姐,你在草原上建的草庐离这里也不过几天的路程,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叶怀袖点了点头道:“既然到了,自然还是要回去看看。”

    达溪长儒道:“都看看,一个地方也不要落下……咱们自出关走到这里用了足足两个月,曾经走过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这山里已经不能住人了,天黑前咱们就下山,看过后心里也就没了什么遗憾,在山下营地住一宿明儿一早就走,去草庐。”

    “两个月啊”

    他忍不住感慨道:“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好像把前半生都又走了一遍似的。这感觉确实很奇妙,所有的东西看着都依稀熟悉,却又陌生的很。走着的明明是自己走过的路,可又好像是别人的路。”

    “两个月了。”

    他看向李闲说道:“再去草庐看看也该回去了,虽然你说不急,但我知道现在的你早就已经身不由己。长安城里的事怀袖和我说起过,江都那边有叛乱和邪教的事我也知道,只是人老了贪念就重,就想着让你陪我走这最后一趟以后在不烦你就是。呵呵……河北的事虽然平定,但天下之大,哪里那么容易太平”

    “铁勒人的事你也瞒着我,但我也知道。”

    李闲摇了摇头道:“现在没事,真回到长安之后才会有数不清的琐碎事。铁勒人的事我尚且不在意,就不必说长安城里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江都那边的跳梁小丑更不必在意,万玉楼和伍云召要是连这点事也干不好,我就把他们两个都丢到东平郡去种田”

    “至于札木合……昨天刚刚接到军稽处发来的密报。陈雀儿的水师已经把札木合南下的人马堵在黄河河道里,来渊的水师在西,陈雀儿在东,札木合的草原骑兵上了船就好像三岁的孩子一样孱弱。就算他们强行靠了岸,秦琼守着东平郡,手下有数万精锐,再加上徐世绩亲自带兵赶去也已经快到了,那二十万草原骑兵不过是来给我送马的,回头还得好好歇歇札木合。”

    达溪长儒嗯了一声道:“事情不急迫就好,若是因为陪我而耽搁了朝廷大事,我心里也会不安。”

    “没事的师父,咱们走一趟之后再回去,札木合也好,江都那边的毛贼也好,长安城里的小丑也好,就都平灭了,回去刚好清清静静的做事。您自然也是知道的,我就是怕麻烦的性子。尤其是长安城里的事,我不回去就看不到,看到了……难免心里会纠结难过。事情都交给杜如晦程名振谢映登罗士信他们几个,怎么做他们商议着办,杀多少人……我就当没看见。”

    “在给我练练刀看看”

    达溪长儒忽然说道。

    李闲一怔,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伸出手,青鸢上前一步将他的黑刀递了过去。李闲接过黑刀插在一边地上,捡了一些小木棍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大概四五十根放好,然后将黑刀抽出来。他回头看了达溪长儒一眼,笑了笑,然后挥刀。

    数十刀落下抬起间,一片光幕。

    石头小木棍弹跳起来,尽数被切断。

    众人忍不住上前去看,石头上一丝痕迹都没有。刀刀将木棍斩断,刀刀皆没有碰到石头。

    达溪长儒哈哈大笑。

    李闲挥刀入鞘,脸色平静。

    ……

    ……

    已经近七月,黄河沿岸正是热的让人受不了的时候。即便靠近滔滔大河扑面而来的都是水汽,但依然感觉不到什么凉爽之意。似乎这奔腾的大河都被烈日烤的温热,连鱼儿都不愿意露头出来。

    停靠在河岸边密密麻麻的渔船上,到处都是找阴凉避暑的草原骑兵。厚厚的皮甲早就被他们脱下来丢在了一边,狗一样爬在船上大口的喘气。这样的征战,还没有打起来就已经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

    当初之所以札木合听了陈婉容的建议,搜罗渔船顺河而下而不是走陆路。是因为河北城池密布,而且多坚固大城。草原骑兵野战犀利,可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陈婉容的意思是避开那些大城,顺河直达东平郡。在齐郡,鲁郡这一马平川之地骑兵的战力无可匹敌,留守这里的燕云军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在陈婉容看来,坐船南下也是士兵们恢复体力的好办法。毕竟千里迢迢的骑马赶路,等杀到东平郡的时候也已经人马俱疲。

    可她忽略了草原人对河流的敬畏和恐惧,也忽略了草原人离开了马背后的懦弱。

    只隔着一条黄河,可那二十万草原骑兵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战力,一个个萎靡不振,病的病,怕的怕,根本就没有了斗志。而她实在没有想到的是,燕云军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水师舰队。

    就在铁勒人营地一左一右不足十五里之处,各有一支燕云军的水师。大船数千,桅杆林立,看着就让人心悸,提不起一点抵抗的勇气。

    陈婉容出身江南,幼年便远走塞北。对中原的了解还停留在那不多的记忆中,哪里知道中原的天早就变了。

    她已经不再年轻。

    她甚至不曾想到,连她自己都已经不适应坐船了。这些日子顺河人下,初时顺利无人阻拦,草原人个个兴奋,札木合也兴奋,她也兴奋。可是日子久了,非但人开始生病,就连战马都因为不能适应而病死了不少。

    到了黄河岸边的时候,铁勒人的骑兵早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犀利。

    这两个月的时间,陈婉容看起来竟是比往日苍老了许多。清晨起床洗漱过对着铜镜梳妆的时候她才发现,两鬓间竟是隐隐有白发出现。她这才猛然醒悟,自己竟然已经这般老了。漂泊数十年,青春早已经不再。

    她摔了铜镜,走到船头看着大河怔怔出神。

    答朗长虹死了,摩会也死了。

    站在船头抱着自己的肩膀,这炎炎夏日她却忽然觉得很冷。这几十年的不甘和拼争,到底换来了什么亲人皆死,孤身一人,现在又被困在这个地方,只怕再也回不去江南……她颤抖起来,冷到了骨子里。

    啪

    就在她颓然心伤的时候没有察觉札木合出现在她身边,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地。脸上立刻一阵火辣辣的疼,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札木合已经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这一下力度极大,竟是把她踹得横移出去很远。

    小腹里立刻一阵绞痛,疼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贱人”

    札木合恶狠狠的看着她骂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我麾下二十万大军,若是不南下难道不能将突厥人打败草原才是我的家,草原才是我们纵横驰骋的地方。二十万大军……全都毁在你手里”

    挣扎了好一会儿,陈婉容才坐了起来。她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抬手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理顺。看着札木合暴怒的脸,她忍不住冷笑起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你自以为是草原上第一勇士,自以为可以统领各部族。但你不过是个没有主见的废物罢了,若是你有主见,难道会听我的在草原上我帮你出了那么多主意,你打了那么多胜仗,你难道都忘了”

    “没有我,说不得在草原上你就败给阿史那朵朵了”

    “胡说”

    札木合冲过去一脚踹在陈婉容的脸上,砰地一声,陈婉容的后脑重重的撞击在甲板上,脑子里一阵眩晕竟是险些昏过去。

    “我现在才明白,说不得你就是中原汉人派到我身边的j细你在草原上帮我,是为了让我信任你。就为了今日,你要将我置于死地”

    “男人啊……”

    陈婉容躺在甲板上,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她的眼神一阵恍惚,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她没有试图再坐起来,而是看着天空有些发呆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我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聪明,能把这世上所有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男人不过是我手里的工具,想要多少有多少……现在才发现,原来女人才是男人的玩具,根本就无法翻身。”

    “当年在青牛湖,那个男人也打过我。”

    她艰难的扭头看向札木合,眼神中竟然没有了仇恨:“那是第一个舍得打我的男人,你也经常打我,但你和他相比差的真实太远了。札木合……你永远比不上他。我现在才想明白,你觊觎中原江山的时候,他却在十年前就已经把手伸到了草原上……”

    “你这个贱人”

    札木合再次冲到她身边,俯身抓着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来然后举过头顶:“我要摔死你”

    这个时候的陈婉容才猛然惊醒,忍不住哀求道:“大汗,我帮您想了那么多办法,帮您打了那么多胜仗,您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杀我咱们还没有到绝路,我熟悉中原,我还能帮助您把大军带回草原上去”

    “我若是再信你,只怕真的没办法活着回到草原了。”

    将陈婉容高高举过头顶的札木合眼神里也闪出浓浓的伤感,他转头看向北方喃喃道:“曾经我以为我可以雄霸天下,草原也好,中原也好,只要我想去取,那么自然轻而易举的取来。一开始看到中原这锦绣江山,我甚至忘记了草原上的美。现在我才知道……这里的锦绣不属于我,这里的繁华也不属于我。我要回去,把我的孩子们都带回去。”

    “大汗”

    陈婉容哭泣道:“您不是说我是您的珍宝么您不是说恨不得吃了我么怎么能狠心杀我”

    “好”

    札木合咬了咬牙,把陈婉容随手丢在地上,他回身吩咐手下道:“把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煮了,今晚我就用她的肉下酒。”

    第832章 引以为戒

    出塞时是春暖,一晃而过两个多月,已经进了盛夏。

    大草原上一望无际,日头无遮无拦的晒下来,对于行进中的人马来说无疑是个煎熬,不过缓缓向前的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他们这样的百战老兵对于行军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

    从早晨出发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候看到了一片林子。并不大,树木也不繁茂,但确实是个宿营的好地方,最起码隐蔽些。大草原上的战事虽然停了,但也多了不少游贼乱匪。这几百精锐虽然战力惊人,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队伍直接进了林子,血骑四虎安排好了游骑和斥候之后便带着人搭建营帐。进了林子之后李闲才发现,原来时过境迁这个词真的很有道理。他以为自己记得在草原上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

    可他记忆中实在对这片树林没有印象,草原没有变,变了的是他。

    以为记住了的东西,十年之后其实早已经面目全非。不只是李闲,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对过往念念不忘。可真的重新走一遍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记得所有的事。而且走过之后才会醒悟,当初自己也错过了不少风景。人们喜欢回忆,却很少会想到,回忆早已经在不经意间变得模糊。

    李闲扶着达溪长儒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林子太小了,不一定有什么野味。一会儿我和铁獠狼他们转一圈,若是猎不到东西今晚又只能吃干粮了。”

    叶怀袖轻轻笑了笑,指着一个方向说:“如果那个小部落没有迁徙的话,往那边十几二十里就能看到一片营地。那是一个草原上很少见的不喜欢随便迁移的部落,也不知道有没有毁于战乱。如果还在,倒是可以去买些羊回来。”

    “我不记得这片林子,也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小部落。”

    李闲微微皱眉说道。

    叶怀袖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长发,语气轻柔的说道:“女人的记忆总是会比男人深刻些,而且那个时候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事,怎么会刻意去记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这里距离我建的草庐已经不远,我自然比你记得清楚些。”

    李闲默然。

    “我去吧。”

    铁獠狼道:“主公你们先歇息一会儿,来回二三十里的路也用不了多久。纵马狂奔,月亮升起来之前肯定能回来。”

    李闲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心,便扶着达溪长儒找地方休息。铁獠狼和朝求歌他们几个招呼了十几个士兵,带上了一些当初特意备下的蜀锦和茶叶往那个小部落的方向而去。战乱一年,那小部落还在原地没动的概率并不大。

    “朝廷里没有什么大事让你分心吧”

    达溪长儒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看着李闲问道。

    “没有。”

    李闲笑了笑,拔开水袋子的塞子后递给达溪长儒:“不过都是些琐碎的事,没有什么要紧的。”

    张仲坚挨着他坐下来,喝了一口酒说道:“不管有没有事,这一趟都得走完了才能回去不是你就安安心心的赏风景,安之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冒失的孩子了。他能处理的,不然也不会陪你出来散心。”

    达溪长儒失笑:“说的也是,明明自己已经没能力在做什么,却总是习惯这样想多操些心,越老越贪……哈哈”

    “我现在除了享福之外就剩下睡觉了,你应该像我学习”

    张仲坚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安之有巨话说的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马蚤数百年。属于你我的那个时代造就过去了,现在是属于安之的时代。还是刚才的话,他自己知道轻重缓急,若他不是有把握,怎么会跑出来不理朝政”

    达溪长儒笑了笑道:“只是最近几天发现密谍送来的折子越来越多,尤其是昨日夜里,竟是一夜都没闲着,前后一共有十二份奏折送过来。若不是出了什么急事,怎么可能密谍来的这般密集”

    张仲坚听了一怔,忍不住看向李闲问道:“真出了大事”

    李闲从张仲坚手里接过酒囊喝了一口,抹去嘴角的酒汁语气平淡的说道:“两件事,一件好事,还有一件好事……不过第二件好事不怎么让人高兴。”

    “第一件,铁勒人的骑兵被陈雀儿来渊的水师,还有秦琼的齐鲁营人马堵在黄河岸边。这些日子草原人病死了不少,军心溃散。前些时候一战下来,铁勒人便一溃千里。札木合生死不明,铁勒人的二十万骑兵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这确实是好事。”

    张仲坚点了点头问:“那第二件让人不会开心的好事是什么”

    李闲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出塞之前我派了罗士信和裴行俨带精骑三万开拔,对军中宣称他们两个是去协助秦琼围杀札木合。但不是……他们没去东平郡,而是回了长安。”

    ……

    ……

    当长安城里没有罗士信裴行俨的时候,杜如晦也没有担心过什么。因为城里还有程名振,没有兵权的谋逆不过是个笑话。就算有个所谓的天子做噱头,就算有几个世家大户在背后撑腰。可这依然是个笑话,只要程名振没有被那些准备谋逆的人拉过去,那么长安城里就算再激流暗涌也不会让他担心的睡不着觉。

    而当罗士信和裴行俨的三万精骑突然出现在长安城外,杜如晦就知道结束这闹剧的时候到了。

    燕王殿下没有任何旨意提前送回来,而且罗士信和裴行俨也没有在之前跟他有过联系。这三万精骑就这么突兀的回来了,就因为这突兀,所以杜如晦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知道燕王殿下的意思是什么了。

    于是,就在三万精骑出现在城外的消息传进杜如晦耳朵里的同时,他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立刻离开了衙门,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能赶多快就赶多快。马车飞奔绕过半个宫城之后直接进了大明宫,然后又直接进了军稽处北衙。他才到北衙没多久,至少十几个朝廷重臣也先后到了这里。杜如晦和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商议,他们都是知道精骑回城之后立刻做出的决定。

    来的这些朝臣,包括都御使魏征,还有无功而返的房玄龄,唐俭,裴操之等朝廷重臣,甚至还有虞世南刘政会等几个已经赋闲在家的老臣。又小半个时辰之后,六部九卿的官员有一大半到了北衙,就好像长安城里所有的部衙都搬到了这个大院子里似的。

    当杜如晦看到刘政会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老大人你也来了”

    刘政会看了看左右那些官员,嘘了一声后压低声音说道:“我虽然老但还没糊涂……有些人忘了几年前军稽处血洗长安城那一日一夜,但我还没忘。所以有了事不敢去别处,反而觉着自己先来军稽处里才安全。这个时候敢来这个地方的,最起码心里没愧。”

    “哈哈”

    杜如晦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以为这次只有我自己想到,原来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到了,咱们进去跟军稽处的人要杯茶喝”

    刘政会笑道:“军稽处的茶没几个人愿意喝也没几个人敢喝,谁要是被军稽处请进来喝茶只怕心里都会打鼓。但今天不一样,这茶喝着踏实。”

    众人进了院子,然后直接占领了军稽处北衙的客厅。

    而这个时候,谢映登和胜屠小花正在距离客厅大概二百米远的一个小院子里议事。这院子不大,种了一棵腊梅就没太宽敞的地方了。谢映登坐在为首的椅子上,在他面前的是军稽处六部的所有主持日常事务的档头。因为人比较多,有几个人甚至站在门口。

    谢映登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然后抬手往下压了压:“军稽处里知道我早就回到长安城的,没几个人。你们当中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之所以有意瞒着你们,想来你们也都能体会其中的意思,勿怪。”

    “请大档头吩咐”

    几十个人抱拳垂首。

    谢映登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叶大档头在任上的时候,军稽处做了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你们其中大部分人都参与了那件事,想必你们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说道:“今天召集你们来,也是有一件大事要做。如果按照意义来说,这件事或许能和叶大档头指挥的那件事相提并论。”

    下面的人立刻精神一震,都明白谢映登话里的意思。

    “到时候了。”

    谢映登站起来,视线缓缓的扫过这些手下:“咱们军稽处大大小小做过许多对朝廷有益的事,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主公做事。叶大档头为了主公血洗了一次长安城……今天我也要带着你们,再洗一次。”

    ……

    ……

    城门楼山,副将看了看城外列阵以待的三万精骑,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程名振身边忍不住担忧道:“现在不清楚,到底城外的人是什么来意。是主公的命令,还是那些谋逆之人串通了的人马”

    程名振看着城外那招展的精骑微笑着说道:“如果是谋逆之人的兵马,你觉得他们会在城外列阵吗”

    副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们会直冲城门。”

    他想了想之后问:“大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程名振笑道:“什么都不办,这数万精骑回来就是镇场面的。咱们只需守好了城门,一个人不许放出去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事,如果需要军方动手,外面的骑兵早就派人来找我了。看来主公是想……让军稽处再次立威。”

    城外

    裴行俨看着罗士信认真的问道:“真的不需要咱们进城”

    罗士信从马背上跃下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城门不关,咱们就不需要进城,城门关了,咱们就进不去城。”

    裴行俨觉着罗士信这句话,前半句他没听懂,后半句是废话。

    “放心吧,咱们出现在长安城外的时候,只怕军稽处的人就已经开始动了。”

    裴行俨想了想又问:“这样岂不是让军稽处再次立下声威”

    罗士信笑道:“主公要的就是军稽处再次做一件让所有人害怕的事,只有这样,人们才会记住军稽处是干什么的。也只有这样,只要军稽处存在一天,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就会害怕发抖。血洗一次人们或许会很快遗忘,但血洗两次……谁还敢忘了军稽处的存在”

    “主公让军稽处第二次大开杀戒,不是为了吓唬现在的人,而是为了震慑以后的人……你明白了吗”

    裴行俨似懂非懂,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管他呢,杀光了才好”

    罗士信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有些羡慕裴行俨这般没心没肺的性子。

    他看向城楼,忍不住感慨道:“今天之后,人们再提到军稽处,一定会想到前后两次满城的血迹,主公这样做……大有深意啊。当引以为戒……引以为戒。”

    第833章 旨意

    到了夜深掌灯的时候,军稽处的北衙里安静的几乎到了针落可闻的地步。大档头的小院子外面只有两个黑袍守着,矗立不动就如同两尊石像。院子里也很黑暗,只有书房里点着一盏灯。

    军稽处的大档头谢映登坐在灯下看书,神态平静。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今天长安城里的大行动没有一点担心,灯火摇曳,不是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响。

    罗士信和裴行俨的三万精骑是在早晨就出现在长安城外,半个时辰之后大概有二十几个朝廷重臣不约而同的到了北衙。一个时辰之后,北衙黑袍倾巢而出。已经过去整整五个时辰,长安城早已被夜幕笼罩。

    就在距离谢映登的小院几十米之外的院子里倒是灯火通明,这个院子比谢映登的院子也要大上不少。客厅里加了不少椅子,屋子里都是穿着紫色朝服的官员。按照大唐的规矩,正四品以上的大员才能穿紫色官服。若是普通百姓看到这一屋子的尚书侍郎只怕会吓老大一跳,要是再看到好几个身穿国公服饰的显贵只怕更会激动不已。

    坐在最里面的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臣,包括已经从朝廷里退下来的刘政会。不过就好像商量过一样,他们这几个退下来的人身上也都穿着朝服。

    显得很隆重。

    虞世南品了一口微凉的茶,下意识的看向刘政会低声叹了一句:“北衙的院子好深。”

    刘政会点了点头道:“确实很深,听不到杀人的声音。”

    虞世南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你该劝劝他。”

    刘政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劝有些人总是觉着自己得到的不够多,所以欲望便没了止境。手里有一个铜钱,便想着连买一个白面馒头都不够。等有了十个铜钱,又在想连买一壶酒都不够。有了一百个铜钱,就会想连一个青楼的女子都玩不了。等玩够了满城的青楼女子,又去想……”

    虞世南忍不住摆手道:“太粗俗。”

    刘政会摇头笑道:“虽然粗俗,但意思很明白了。他没来找我是我的福气,他来找我我就不能装傻了。你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装傻其实就是犯了错。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等燕王殿下回来还有的我去解释呢。哪里还能管那么多再说……是我能劝住的吗”

    虞世南嗯了一声,忍不住看向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早就结束了。”

    刘政会肃然道:“从罗士信裴行俨两位大将军带兵回城的那一刻,这事就已经结束了。”

    虞世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大明宫距离原来的宫城并不仅,虽然看起来两片建筑是紧挨着的,但若是走路的话七转八转的没有半个多时辰走不到地方。而要走到在宫城还往南的皇城,还得多走最少半个小时的时间。

    在皇城最深处有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院子里长满了野草。

    院子的门开着,但门口站着十几个身穿大红色长袍的侍卫。他们是军稽处缇骑,而不是之前守卫在这里的黑袍。在小院子里面房间门口跪着两个人,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太监吓得面无血色身子还不住颤抖着,倒是那看起来粗鄙不堪五大三粗的宫女一脸的淡然。

    屋子的门也开着,里面微弱的灯光洒出来正好照在那宫女的脸上。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眉宇间还有一种让人敬佩的坚毅。

    军稽处六大档头之一的胜屠小花走进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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