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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99部分阅读

    有什么意思,之所以会有如果,是因为说如果的人心里都有不甘不满。”

    这是今天李闲说的字数最多的一段话,无疑勾起了李渊的兴趣。

    “有些意思。”

    李渊嘴角挑了挑,回头看着李闲问道:“你为什么对朕这么自信”

    李闲淡然道:“因为你是皇帝。”

    这就是理由,这就是全部理由

    李渊微微诧异,随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所以才刚刚缓和下来的心情又变得森寒起来,无论如何,因为你是皇帝这六个字中都没有什么和善赞美的意思。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不允许别人来抢属于他的权利。无论是谁都不许,谁来抢他就要灭掉谁。哪怕他事先知道了李世民的打算却还是没有提前点破,而是利用这件事将朝中那些不安稳的因素一股脑都抹去。

    无论如何,若是没有一颗足够冷硬的心,也不可能在儿子叛逆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借机铲除掉一些隐患。

    “你在讽刺朕”

    李渊寒声问道。

    “不是讽刺。”

    李闲看着宫城建筑房檐上的那些瑞兽有些出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恐惧。”

    他在心中却笑了笑,心说这话你一定很爱听对吧。

    ……

    ……

    他表现的再冷硬强势,在朕这个父亲面前终究还是弱势的。听到是恐惧这三个字,李渊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他理解是恐惧这三个字其中的含义,也知道他为什么恐惧。

    “这便是你一直不肯回到朕身边的原因”

    他问。

    “我是个怕死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怕死,长大之后发现能活这些年实在不容易,所以更怕死了些。”

    李闲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对题。

    李渊微微一怔,脸色再次缓和下来:“朕知道你少年时候经历过太多苦难折磨,自长安到江南,自江南到河北,自河北到辽西,自辽西到塞北……你能从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拼争到有了今日之成就……很不错,朕……很欣慰。朕偶尔念及你也会忍不住去想,若是朕有你这样的经历会不会比你做的更好”

    他语气放缓道:“朕不知道,但朕能体会其中的辛苦。”

    他看着李闲极认真的说道:“既然朕能体会到你的辛苦,又怎么可能对你如何你知道,朕自从找到你之后便一直希望你回来。但朕不能把事情说的太清楚,长孙无忌前后三次去见你,朕的心意你应该能明白。所以你无需惧怕什么,朕如果视你如外人那样何须一直耐心的等你大唐虽然才立国,但依然不是一些江湖草莽就能左右朕的想法的。”

    这话说的傲然自负,但这个大唐皇帝似乎有这个底气。

    这话让李闲听了有些不舒服,但他却没有反驳:“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我开始会走路起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的就是活着。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段,小手段,大手段,光明的,阴暗的,甚至龌龊无耻的手段,只要能保证我活下去,我都紧紧的攥在自己手里。只有手里攥着的手段多到让我不再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我才能睡的安稳踏实些。”

    李渊看着他,想了想说道:“你的东西是你的,朕不会拿走。但你也应该知道……朕信得过你,朝中那些不知道你身份的臣子未必都能信你。你手里的手段已经不少了,如果你能用这些手段再为大唐立些功劳,那些臣子们再大放厥词的时候,朕也有话堵住他们的嘴。”

    “比如”

    李闲很不敬的问了两个字。

    “东都有些太特殊,你能放手就放手吧……朕派了李道宗过去,拿下东都灭了王世充不是什么难事。你应该知道,东都若是落在你手里朝臣都会有些不安心。他们会说什么,朕想你也能猜到……朕可以回护你,但你自己也要谨慎些才是。”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打窦建德”

    “朕说过你不是个笨蛋。”

    李渊看着天空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朕还没有建立大唐之前,从来不曾想过皇帝竟然会如此辛苦。你的事本是家事,但朕既然做了皇帝那就没了家事,事无巨细,全都是国事……如今天下只有窦建德未平,罗艺手里的兵太少了些,而且涿郡要地,他的人马也不能轻易离开。若是能剿灭了窦建德就能和涿郡甚至辽西练成一片,大唐才是名符其实的大唐。若是你剿灭了窦建德,为大唐统一天下除去这最后一个障碍,这份功劳谁敢轻视”

    他将视线从苍穹上收回来看着李闲说道:“有这功劳在,你留下你手里的东西,那些臣子们也就无话好说,朕也有借口帮你。”

    李闲心里一叹,心说李渊果然不是一般的不要脸。你想拿我做刀子去打窦建德,却找出一堆理由听起来倒是为我着想似的。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信你的话,等灭了窦建德之后你会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我留着外无强敌,刀就要入鞘。真要灭了窦建德下次我再到长安城,只怕就再也别想出这座城了。

    李渊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所以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朕当初在辽西督粮。杨广倾百万大军三征高句丽却三次无果,杨家的天下乱了,反而让高句丽趁机打过了辽水。辽水一线失守,渔阳等郡也就危险了。若是不能尽快结束中原的内乱,用不了两三年整个辽西都会落入高句丽人手里。”

    “朕现在身边能用的人虽然不少,比你善用兵的人也不少,但朕对你和对他们的态度自然是不同的,这件事能交给你去做朕就不会交给别人。等你平定了河北灭了窦建德,朕还要亲征高句丽,到时候就以你为先锋……你曾在辽东留下了赫赫威名,想不想替朕守好那数千里疆土”

    他竟是许下了这样一个承诺,只要灭了高句丽,就让李闲率军坐镇辽东

    李闲心里想笑,看着李渊肃然中不失慈爱的表情总觉得他生错了时代,若是李渊生在现代的话,拿奥斯卡小金人一定不费吹灰之力。

    “朕平日里对子女确实太严苛了些,但你不一样……朕知道还是亏欠了你不少的,所以能多给你一些就多给你一些。但朕不给你的……你连想都不要去想。你的身份暂时还是这样的好,我希望你能理解。”

    他看着李闲一字一句的说道:“朕有二十三个儿子,但现在朕还允许掌兵的只有你一个。若是你身份明朗起来,朕也只好收回你的兵权。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也不是朕想看到的……你好好带兵,有朕给你撑腰就什么都不要怕。”

    李闲看着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忽然发现自己对皇帝的理解还是太浅薄简单了。看到李渊他就明白为什么皇帝要被称之为天子……因为他不是人。

    “如何”

    李渊问。

    “听起来很美”

    李闲做沉思状回答。

    李渊嗯了一声心里随即轻松下来,只是有些不明白他的回答为什么不是很好,而是很美

    第626章 真他妈爽

    站在承天门石桥上李渊说了很多话,为李闲,为他自己,为大唐勾画出一个非常漂亮的未来。不得不说,如果李渊所构想的真能成为现实的话,站在他的角度来说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一个被弃之于尼姑庵前的孩子最后成长为大唐戍边的大将军,这个故事足够励志,说不得会鼓舞一代人甚至几代人。

    或许很多年以后人们说起李闲的时候,做父母的教育子女会有一个新的词语……把你丢到尼姑庵门前去。

    李渊有些自说自话般畅想着未来,李闲只是嘴角上带着笑听着。李渊问他一句如何,李闲说听上似乎很美。李渊是个枯瘦的身材再加上一头白发无论如何也不美,所以只能是他想的很美。

    但是很显然大唐的皇帝陛下正在为自己的宽容和慈爱感动着,没有听出李闲的话外之音。在李闲看来,他想得确实太美了些,似乎他动动嘴皮子大唐的半壁江山便稳固如山一般。但事实上,鸟尽弓藏这种事才是最现实的,谎言往往都是最美丽的语言,能够迷倒不少人为之疯狂奋斗。

    但李闲从来就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他也从来不相信人性本善这类的话。或许某一个时期确实人都很善良,但大部分时候人心里潜藏最深的绝不是行善而是为恶。有些人会把谎话说的很漂亮,很圆满,那么他便是一个政客。有些人也喜欢说谎话,但说的谎话幼稚低劣,那么这个人就是白痴。

    其实人类的世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谎言,有人将谎言分为两类。善意的,或是恶意的。毫无疑问,李渊现在在说的谎话绝没有一分善意。李闲想起之前在西内苑城门口等着自己的那些个闲散王爷,心里不由得冷笑起来。

    如果李渊心里还有一分善念的话,李闲按照他的构想平定了河北,打通了辽西,然后真的作为先锋大将直入辽东。那么无论对高句丽人的战争是胜还是败,他最好的一个结局也无非就是像李智云他们那些庶出的儿子一样,庸庸碌碌一辈子,喝喝花酒,买几个美貌的小婢左拥右抱。

    曾经这就是李闲理想中的生活状态,是曾经。

    一个对批阅奏折竟然会上瘾的人,怎么可能再去幻想着有朝一日过遛鸟斗狗的纨绔生活

    李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李闲一句话都没有插嘴,他只是看起来很平静的听着,没有愤怒,没有感动,有的只是无动于衷。

    当李渊发现他脸色竟是如此平静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竟是有些失态。

    但李闲的反应没有让他觉着有些不对,无动于衷或许才是最应该出现的状态。作为一个被抛弃了二十年的孩子不可能对父亲随随便便勾勒出来的一个前途就馋得流口水,然后伏地叩首感恩戴德。

    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比如说拂袖而去,因为他是儿子。就算再没有感情他也是皇帝的儿子,所以李渊觉得李闲的反应并不做作。而要拿捏住这种状态其实并不容易,所以李闲觉得自己也有竞争奥斯卡那座小金人的潜力。现在李闲有些明白了一句话,每一个合格的政客都是一个伟大的演员。

    李渊不再说话,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但作为一个皇帝一个父亲,他不允许自己在臣子面前表现出弱势妥协的一面。他看了李闲一眼,然后问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不舍”

    李闲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由小及大从微笑到放声大笑的过程转变的很自然,他的笑声中透着一股苍凉一股悲伤还有一丝愤怒,连李闲自己都觉着光凭这几声意味不同的笑就足以让专业演员为之汗颜。

    “呵呵……嘿嘿……哈哈哈哈”

    笑声在太极宫上空飘出去很远,惊飞了一只落在房檐上的野鸟。远处的侍卫和随从下意识的看过来然后又迅速的将头扭过去,装作没听见笑声。

    “你想让我怎么说”

    止住笑声之后李闲看着李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脸,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就好比一头因为长得不漂亮被族群遗弃了的小狮子,还没有断奶就不得不独自面对丛林中的各种艰难艰辛艰苦的环境,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野狼的晚饭,或是猎豹的开胃小菜。这只小狮子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所有的危险,没有被沼泽淹死,没有被严冬冻死,也没有因为抓不到猎物而饿死,为了活下去甚至愿意对一只兔子卑躬屈膝,甚至可以像兔子那样吃萝卜。”

    他看着李渊的眼睛说道:“奇迹的事这样一个可怜的家伙竟然长大了,当他变得强壮之后也就不必再担心吃不饱肚子。他不厌其烦的在大树上撒尿,划定属于他的领地没人可以侵犯。突然有一天一只狮子看见了他,发现这只独狮长得很顺眼竟然有王族血统,认出独狮竟然是当初族群遗弃的那一只,于是这只狮子赶紧跑回去报告给了他的王。”

    “狮子王找到了独狮,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说,你这些年干的不错啊我的儿子,没有丢了我的脸。只要你愿意献出你的领地然后匍匐在我的脚下亲吻我的脚趾,我就允许你回到族群里来。当然,你要绝对的服从,你要绝对的忠诚。”

    李闲冷冷的笑了笑,他问李渊道:“你觉得这个故事可笑吗”

    李渊看着他语气森冷的说道:“可笑,非常可笑。”

    “是吗”

    李闲微笑着说道:“但是很可惜,这不是个笑话。”

    ……

    ……

    沉默,李闲说完这段话之后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默之中。李渊的眼神中带着杀气,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年轻男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说的那么多话,在这个年轻男子眼里都是一个笑话。

    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而心中的怒意也开始沸腾。

    “狮王让独狮匍匐在他的脚下亲吻脚趾确实过分了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渊忽然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但难道你觉着让狮王跪倒在独狮面前忏悔认错,这才是一个完美的故事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这也做了那狮王还是狮王么在族群中狮王还有他应有的威仪尊严吗”

    “是啊……”

    李闲的回答如刀子一样继续割着皇帝的尊严。

    “在狮王面前任何一只狮子都不需要有尊严,他们只需要服从狮王的命令然后吃几根丢过来的剩骨头再然后心悦诚服的感恩戴德。”

    “你是故意在激怒朕”

    李渊看着李闲的眼睛问道。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激怒除去敌人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绝对是一件最没有意义的事,哪怕除了激怒对方之外再无别的事情可以做。”

    李闲针锋相对的回答。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沉默,不知道什么时候风从远处卷了过来,吹动两个人的衣服猎猎作响,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谁也不愿意率先扭过头。似乎眼神之间的对视便是一场战争,但毫无疑问的是,李闲的最后一句话如刀子一样戳进了李渊内心最深处的阴暗。以他现在的地位,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对他这样说话,他会毫不犹豫的下令侍卫将其叉出去乱棍打死。但对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他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朕的不对。”

    李渊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看着夜色中大殿的一角有些出神的说道:“但你也应明白,当初如果朕不那样做的话,整个李家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朕不只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家族的掌舵人。朕可以告诉你,如果再有这样一次选择的话,朕还是会这样做。”

    “我知道”

    李闲冷冷笑了笑道:“让一位皇帝道歉总是一件很奢侈很妄想的事,我之所说了那些话不是我想让你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骄傲,不管他是一个乞丐,还是一位帝王。”

    “如果朕没有念着父子之情,你以为朕会允许你如此放肆的说话”

    他不等李闲回答,似乎是耐心耗尽似的摆了摆手道:“放弃东都的事你必须做,北征窦建德的事你也必须做。除非你不想回到朕身边来,如果你来只是想来报复讽刺朕,朕也不会杀你,甚至朕会放你回去,然后在战场上正面击败你”

    看着李闲的脸,他忍不住摇头道:“你这样倔强的脾气,早晚会吃大亏。你母亲是个温婉性子的人,怎么你的性情没有一点像她的地方”

    “因为我没有闻着母亲的味道长大,也不知道母亲的怀抱是什么样的温度。”

    李闲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刚才你的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向我宣战,还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发号施令”

    “父亲”

    李渊重重的说了两个字,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永远也不可否认,你骨子流着的是朕的血。”

    “这些事今天不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朕知道你心里的怨气很重。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朕就当做没有听到过,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出来不会留在脑子里。朕虽然是一国之君听惯了奉承,但不会分不清你刚才的话是真的有反意还是只是在发泄不满怨恨。所以朕不怪你……朕也不会再对你解释什么,因为之前朕对你说的话依然算数。如果一位父亲连自己孩子的怨气都不能承受,那他也没资格去做一个心怀天下的皇帝。你不要再试图激怒朕,在朕看来那就和小孩子耍无赖是一样的幼稚。”

    李闲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

    强势,温情,这两种手段李渊运用的极熟练,不得不让李闲有些佩服。他硬生生的将骂人的话憋在肚子里,脸上却装出一副不服不忿还有些委屈的表情。如果说人生如戏,今夜他们两个人的表演都必将成为巅峰之作。

    “去看看你的母亲吧,她……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李渊转身往皇城方向走了过去,负着手,肩膀竟是有些微微颤抖。

    李闲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皇后的寝宫,李渊先进去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外面等着。想起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想起自己做出的表情和李渊脸色的表情他竟是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低声自语了几个字。

    “对手戏啊……真他妈爽。”

    第627章 快来人啊

    太极宫中其实并不如何黑暗,砖路两侧的气死风灯要到天明的时候才会熄灭,值夜的宦官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在太极宫里跑一圈,若是有灯火灭了被内侍总管发现说不得就是狠狠的一顿板子。大唐才立国的时候太监的权位还不是很重,李渊立下的内侍不得干政的法令还没有人敢违背。但是在宫中,内侍总管的权利已经不小了。对于那些发犯了错误的小宦官,甚至无需请示可以直接杖死。

    李闲站在皇后寝宫门口闲极无聊的看着远处十几个一路小跑着检查灯火的宦官,心里想着这些年纪大不的阉人到底有个什么样凄惨的身世,需要割掉那个东西来换饭吃又想起历史上似乎从来都不缺太监专权的故事,所以对这些出身应该都有些寒苦的阉人他说什么也提不起同情之心。

    或许是因为前世影视剧中所有的太监就没一个好东西,这一世遇到的最难缠的一个对手也是阉人,所以李闲潜意识中对这种存在一点好感都没有,他一直有一件事不解,既然皇帝是为了防止后宫妃嫔与人偷情所以才诞生了宦官,难道宫里缺了宦官就不行难道有许多事都是宫女不能做,只能太监做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恶寒了一下,心说自己确实有些邪恶。

    皇后寝宫伺候着的宫女和宦官都是新换的,几日之前李渊愤怒之余将一百多个仆从全都杀了,剁碎成了肉泥喂猪,由此可见割了换前程其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谁知道哪天大祸临头,因为些许小事就成了猪狗的饭食

    作为一个身边从不缺乏美女的男人,李闲难以想象做一个阉人会是多痛苦的事。

    正在想着这些无聊事,忽然从寝宫中传出一声惊呼:“他在哪儿快让他进来见我”

    声音中透着一股急切,然后就是一声茶杯掉落在地摔碎了的声音。李闲嘴角挑了挑,忽然生出一种这个情节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感觉,进门之前忽然醒悟这种场景电影电视剧中似乎都演烂了。

    “安之,你进来。”

    寝宫中传出李渊的声音,有些疲惫。

    李闲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冲动。老甄对他说的那些往事现在想起来,能很清晰的在脑海中形成画面。他内心中其实极不平静,所以刚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观察那些宦官。曾经很多个夜晚,老甄讲述的那些往事都化作了梦境清晰的呈现出来。清晰到李闲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却真的能感觉到心疼。

    不要冲动,不要误事。

    李闲给了自己八个字的劝告,然后缓步走了进去。

    或许是为了让皇后窦氏休息的好一些,寝宫中的灯火显得很暗。屋子里伺候着的宫女和宦官垂着头站在外间,李闲进门的时候有几个胆子大的偷看了他一眼。还带着青涩的宫女在看到李闲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垂下了头。说起来她们都是这宫中地位最低的人,如果皇后不是病重到如此地步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其实伺候皇后是一件很不错的事,说什么也不会轮到她们这些新人来做。

    要知道后宫之权皆在皇后手里,巴结上了皇后也就意味着在宫里某个圈子中足以肆无忌惮。但大唐的这个皇后太特殊了些,从住进这座寝宫之后几乎就没有出去走动过。整日昏昏沉沉度日,大部分时候迷糊的连谁是谁都分辨不出来。

    走进寝宫之后李闲看了一眼里间,随即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走得远一些没有关系,如果不叫你们别进来……”

    几个宫女和宦官面面相觑,心说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是谁,怎么就敢在皇后的寝宫对皇后的人发号施令但是看到那男子和善的笑容,几个宫女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之前这寝宫中伺候皇后的人就是因为听了不该听的话,再加上轻慢懈怠所以被杀了个干净,她们立刻明白李闲这是好意,所以看向李闲的眼神中都带着些感激。

    里间屋子里的灯火刚刚挑过显得明亮了一些,李闲进门之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瘦如枯木的老妇人趴在李渊怀里,正在试图挣扎着站起来。

    李渊看了看李闲,又看了看妻子轻声道:“他来了……他就是安之。”

    “到我身前来……快到我身前来”

    窦氏语气急切激动的说道,抬起手臂不住的招手。

    ……

    ……

    李闲缓步走到距离床边大概两米左右的位置站住,借着灯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半人半鬼一般的妇人。他不知道窦氏之前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刚才李渊说过她的时日无多,看模样也能看得出来确实病入膏肓。但让李闲印象深刻的是,此时的窦氏哪里有一点神志不清的样子,一双眼睛亮的有些吓人。

    “安……安之”

    窦氏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语气中似乎透着一种恐惧。她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但更强烈的是想得到什么。

    “陛下说……你叫安之。”

    窦氏似乎是要哭泣,但她的眼睛里早已经没了泪水,干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泪水流下来。

    “当年你走的时候……竟是还来不及给你取名字。陛下总说太忙太忙,我竟是前些时候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你快过来,到我这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的嗓音沙哑的就好像拉风箱一般的声音,听着让人极别扭。

    李闲没有向前,而是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见过皇后。”

    “皇后”

    窦氏怔了一下,随即凄苦道:“你竟是不肯叫我一声娘亲……我知道当日是娘亲对不起你,我求了你父亲,我哭喊着求他却终究没有留下你。这些年我吃斋念佛一直乞求佛祖保佑你,上天垂怜,让我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那日我拉着你父亲的衣袖哭求他不要送走你,吴雪琪那个贱人生的孩子弄死也就罢了,你是我的亲骨肉,是你父亲的嫡子,怎么能和那贱人的孩子一样处置”

    李闲脸色微微一变,依然没有说话。

    “够了”

    李渊的脸色却变得极难看,他松开扶着窦氏的手道:“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还提她做什么安之现在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似乎心情不好,站起来对李闲说道:“陪你母亲好好说说话,当年的事都是朕的错和你母亲没有一丝关系。她这些年想你几乎哭瞎了眼睛,你不该对她如此冷淡……朕还有国事要处理,等你母亲睡了你到御书房来见朕。”

    李闲点了点头,微微侧身让开路。李渊看着他,叹了口气缓步走了出去。

    “你难道不肯走得近一些让我看清楚模样”

    窦氏哀求道。

    走到门口的李渊脚步顿住,回头看了李闲一眼道:“即便你心中没有什么亲情,但念及她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当做行善难道也不成朕说过,当初的事你可以怪朕,但不能怪你的母亲。”

    “我明白了。”

    李闲点了点头,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李渊缓缓摇了摇头,举步走了出去。

    “来人,快来人”

    窦氏见李闲靠近自己,连忙大声叫道:“将灯火挑亮一些,我要仔细看看,我要仔细看看”

    “下人们都出去了,我来吧。”

    李闲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到桌案边将油灯取了过来放在床头,然后他搬了一把椅子,就挨着油灯坐下来。看着那面容憔悴如枯木一般的妇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竟然会如此平静。

    “和你大哥有两分相似,倒是世民和你有三分相似。”

    窦氏想伸出手去触摸李闲的脸颊,但手才伸出来就又颤抖着缩了回去。

    “陛下说你这些年吃了好些苦,受了好些罪,这都是我做的孽,是我不好,当初若是我再坚持一些,说不得你父亲不会做出那般残忍的事。想不到当日一别,竟是二十年后才能再见你一面。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到底在哪儿”

    李闲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如果过往的经历是一段可以与人分享的开心事,我不会吝啬于让别人分享我的开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的过往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有多开心惬意。六岁开始杀人,之后的经历便是重复着杀人然后不被杀这样无聊的事,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闲看着窦氏认真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听,我也不会说。”

    这话太突兀了些,以至于让窦氏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却只是以为李闲心中的怨恨太深,所以柔声说道:“都过去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受苦……你告诉我是谁欺负过你,我去让陛下杀了他们。”

    “没那个必要……我拿手的事不多,杀人刚好是一件。”

    李闲将灯火靠得更近一些,似乎是也想看清楚窦氏的样貌。

    “你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吧。”

    他问了一句不太尊敬的话,窦氏难得的脸色微微发红:“早就忘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倒是你们兄妹的样貌都是……”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凑近李闲的脸去看。

    “怎么,觉着有些眼熟”

    李闲微笑着问。

    “啊”

    窦氏忽然惊叫了一声,如见了鬼一样吓得使劲往床里缩了回去。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的惊恐是那么的浓烈。

    “你不是……你不是……”

    她指着李闲的脸急促的说了几个字,下面的话却一时说不出来。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显然是卡了一口痰,脸色随即变得发青。她挣扎着伸出手,似乎是想乞求李闲救她。李闲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缓步往后退了一下。

    “我进门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冲动的,但还是忍不住……老甄说我有七分像,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想来七分还是说少了的。看我一眼你便吓成了这样,你心里的鬼真的很厉害啊……”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李渊一直说当初的事你没有错,你怎么会没有错进门之前我就在想,若是你看清了我的模样,会不会被吓死”

    窦氏嗓子里发出几声急促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眼皮一翻竟是软软的倒了下去。李闲微笑着静静的看着她,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后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缓步走到门口,吸了口气后喊了一声:“快来人啊皇后不行了”

    第628章 赌注是自己

    回到御书房的李渊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桌案上还没有处理完的奏折微微皱起眉头。他随手拿起一份看了看,脑子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乱完全没在意奏折上写的是什么。就这么看着奏折发了一会儿呆,他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站起来走到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份奏折。这奏折是两个月之前呈递上来了,李渊看过之后便放在书架上的角落中。当时他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派去查的人却没有查到什么不妥。去查的人是个做事仔细的而且极擅长办案,以他的本事如果有什么隐情,那么肯定查得出来。

    坐下来将这份奏折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李渊的眉头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来人,去把独孤学找来,现在”

    “喏”

    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内侍总管高莲生连忙答应了一声,回身吩咐当值的宦官赶紧去将监门卫将军独孤学找来。他在李渊身边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如果没有听声音就能猜到皇帝心情的本事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位子。

    已经睡下的独孤学听说皇帝急召,连忙起身更衣一路小跑着到了御书房门外。高莲生低声对他说了一句:“陛下吩咐过如果你到了就直接进去……陛下似乎心情不好,独孤大人还是小心些。”

    独孤学嗯了一声低声道了谢,推门走了进去。

    “陛下”

    独孤学进门之后俯身行礼,在弯腰的时候眼角偷偷扫过去发现李渊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而他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独孤学认识,正是自己前阵子呈递上去的。他记忆力极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大隋大业年间任职刑部侍郎的时候,几乎一整年的案件卷宗他都能差不多记住,只要有人问起,他都能娓娓道来。

    说起来初到长安的时候李渊有意让他做刑部尚书,但他竟是不惜得罪皇帝也没有应承下来。可现在他这个监门卫将军当的和刑部的官也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了,很多事皇帝都让他去查。而查到的事越多,他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多到他现在睡觉都有些不踏实。

    “陇右老宅的事……你再跟朕说一遍。”

    “是”

    独孤学应了一声,心里却猛地紧了一下:“据臣查实,刘武周败于秦王殿下之手后被杀,他麾下的人马大部分都被秦王收编,但也有数千残兵逃走,其中最大的一股大约有千余人,为首的是刘武周手下大将周循可,他为了给刘武周报仇冒充大唐钦差骗开了城门,然后……杀人之后放了一把大火,城中百姓也被烧死了无数,便是县令也被烧死在自己家里,那大火足足烧了三日方才熄灭,城中房屋大半被毁。”

    “你可核对过尸首”

    “臣将能搜寻出来的尸体都核对过,但有的尸首已经烧的只剩下半截身子,有的烧成了炭实在不好确定身份。”

    “人数确实不少一个”

    “不少一个。”

    “你确定老宅的官家老甄也死了”

    “在他的小院子里发现了尸首,是被人割喉而死的,因为尸体倒在院子里所以没有被火焚毁,所以依稀还能辨认出模样。”

    李渊嗯了一声,放下奏折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在派人去将人数核对一下,将守城的民勇,当时看见残匪进城的百姓带几个回来,朕要亲自过问。周循可杀人之后就跑了,竟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虽然老宅中只剩下一些下人,但那都是朕的人,一个残匪就敢如此嚣张,难道朕手下连个缉凶的人都没有”

    “云麾将军楚火已经带着人马正在追查。”

    独孤学回答了一句。

    “可追了两个多月,连周循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李渊摆了摆手道:“你先把手头上其他的事都放一放,这件事重要。派人去告诉楚火,若是一个月之内再找不到周循可的踪迹,那他也就别回来见朕了。朕手下不会只养一些毫无作为的废物”

    “臣……”

    独孤学知道皇帝现在的心情极差,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臣只是监门卫将军,职责戍卫宫城。”

    李渊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朕知道这些事本不该交给你去做,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接了刑部的差事难道会如此为难监门卫将军的人选有的是,但刑部尚书的位子朕还一直给你留着。”

    “臣委实怕了刑部的差事。”

    独孤学道。

    “先去吧,朕要静一静。”

    李渊似乎是有些疲乏,摆了摆手道:“待太子的事结束之后,你就到刑部去任职。如果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朕就让你和高莲生两个人轮值御书房。”

    独孤学苦笑一声,躬身告退。

    “太像了些……”

    李渊看着桌案上的那份奏折,眉宇间一片阴霾。他刚要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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