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宁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李顺无法理解。想到这里的时候李慧宁忽然忍不住笑了笑,心说总算还有一个靠得住的弟弟。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嘴角上的笑意有多苦楚辛酸。
……
……
不出李慧宁的预料,突厥人第二次的攻势异乎寻常的猛烈。那些似乎嗅到了末日味道的突厥人疯狂的往城墙上爬,根本就不在乎暴雨一样从城墙上倾泻来下的羽箭,每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嗷嗷的叫着,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
李慧宁一刀将刚从城墙边露出头的突厥狼骑砍下去,刀子削去了那狼骑士兵的半边脑壳,血和脑浆噗的一下子喷出来,溅了李慧宁一脸。就在她抬手擦拭眼睛的时候,第二个登上城墙的狼骑士兵将嘴里叼着的刀子取下来,一刀捅向李慧宁心口
噗的一声
锋利的刀子如切开豆腐一样轻易的切开胸前皮甲,然后切开了心脏,尖锐的刀尖在背后捅了出来……
刚刚爬上城墙的突厥士兵哀嚎着掉了下去,往下落的时候心口里的血依然瀑布一样往外喷着。死里逃生的李慧宁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副元帅季春雷脸色惨白的站在她身后,季春雷手里横刀上还在往下滴着血珠。
“你怎么上来了回去”
李慧宁大声喊了一句,一刀将爬上来的狼骑士兵戳死。她和几个士兵合力将云梯推到,斜着倒下去的云梯又砸在旁边另一架云梯上,两架梯子撞在一起后缓缓的倒了下去,梯子上的狼骑士兵们吓得嗷嗷叫着往下跳,不少人都摔断了腿。
季春雷看了看自己的左边肩膀,随即摇了摇头:“大家都上来了,我怎么能踏踏实实的在下面坐的住”
他左边的胳膊已经没了,断口在肩膀上。
左肩上包着白布,血依然渗了出来显得猩红一片。他的左臂是在两天前被一个突厥叶护一刀砍掉的,齐刷刷的从肩膀处被砍断。叶护是突厥官位的称呼,地位极高,领兵万人以上,说起来和中原大将军差不多。突厥可汗的兄弟一般称为设,特勤,特勤之下便是叶护,埃斤,官员名称有些混乱,便是常年走塞北的行商也搞不清楚。
砍伤季春雷的叶护是突厥一个统兵大将,武艺非凡,若不是季春雷反应够快断的就不是他的左臂,而是他的脖子。季春雷虽然是个大胖子,但武艺也不是稀松平常之辈。当初在辽东怀远镇的时候他是李渊麾下的明典参军,便是因为他身手足够好行事足够狠辣,后来追随李慧宁之后战功卓著,被李渊封为武贲郎将。
“小姐,情况不太对啊”
季春雷左臂断口处依然在冒血,他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还有忍不住发出的呻吟:“突厥人的攻势怎么突然间就这么猛了。是不是咱们的援军到了”
李慧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季春雷不懂什么意思又不好追问,李慧宁先扶着他在石墩子上坐下来,这才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季春雷听完了之后微微皱眉,忍不住抱怨道:“燕云军的李大将军也算是个有情义的汉子了,咱们李家各路人马都没到倒是让人家外人先到了,可他有些冒失,如果不贸然进攻的话突厥人不会这么发狠的攻苇泽关。”
“安之就算不来,突厥人的攻势也不会弱一点。”
李慧宁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是阿史那埃利佛,你还能沉得住气”
季春雷一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小姐,一会儿如果实在扛不住了,我带着人断后,让李顺和李春年他们两个带着李府跟过来的百战老兵护着您出去,不能往关内突围就往关外走,进了草原就绕个圈子从关外去雁门。运气好的话,兴许能碰上罗蛮子扫荡草原的虎贲骑兵”
“你忘了陆十三”
李慧宁摇了摇头道:“碰上罗艺的兵,和碰上突厥狼骑没什么区别。”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季春雷站起来,将横刀抓起来说道:“只要您在,娘子军就在”
他刚说完这句话,前面守城的娘子军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这欢呼声之大响彻云际,李慧宁刚要派亲兵去问怎么回事,就看见李春年肩膀上插着一只狼牙箭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他肩膀上的血一边往下流,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痛苦之色,相反,倒是一脸的激动兴奋:“大小姐援军杀穿了突厥军阵已经快到城下了”
“我去看”
李慧宁一惊,立刻就往城墙那边跑了过去。
“大小姐别轻易开门”
李顺突然跑过来拦在李慧宁面前说道:“援军太少,只有几千人,如果贸然打开城门的话说不定突厥人的骑兵会跟进来只要让突厥人上了战马,没有人比他们的速度更快”
李慧宁点了点头跑到城墙边上,映入眼帘的场面顿时惊得她说不出话来。城外,大概四五千黑色精甲骑兵,紧紧的跟在一面烈红色的大旗后面,锥子一样楔进突厥人庞大的军阵中,以为首的那个黑甲大将为刀尖,只几千精骑竟然将十几万突厥大军硬生生的从中间断开了一个口子。
“燕云精骑”
“向前”
整齐而冷冽的呼喊声响彻云际,震得人耳朵一阵生疼。锥形的骑兵攻击阵列无情的撕开突厥人的阵型,凡是靠近锥形阵的狼骑士兵一层一层的倒下去。那黑骑经过的地方,血如水浪一样往两边荡开。
“开门”
李慧宁一边下令一边往城下跑,哪里还去管李顺刚才的提醒。
“能拉得开弓的都给老子站起来,一会儿援军进城就往他们身后射,绝不能放一个突厥人跟进来听到了没有把吃奶的劲儿都给老子使出来,谁要说没吃过奶过来老子让他嘬两口”
独臂季春雷站在城墙边上大喝了一声,右手的横刀高高举起,在傍晚的余晖下闪出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城墙上的娘子军士兵爆发出一阵哄笑,随即抓紧了手里的硬弓。
“喏”
一千来人的守军应了一声,眼神中都是对生存和胜利的渴望。
李顺叹了口气,招呼了一声带着所有的李家老兵往城下跑了过去。李慧宁一口气顺着马道下了城,大声招呼顶着门的士兵将城门打开。下面的士兵们也知道援兵到了,立刻上来十几个人将沉重的门挡抬起来,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城门缓缓拉开。
城门外的突厥人趁机想往里冲,却被已经杀到城门外的燕云精骑一阵冲杀砍翻了大半,剩下的被逼进城门里,娘子军的士兵们一阵箭雨过去就全都射翻在地,紧跟着,一条黑龙一样的燕云精骑涌了进来,离着远还感觉不出他们身上的杀气,等进了城门娘子军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避开不敢正眼去看那些骑兵。
不到五千精骑进了城,他们身上都好像被血泼过一样。因为天气太冷,洒在他们身上的热血还在冒着热气。
可即便如此,他们身上冰冷刺骨的杀气还是让人觉得比这腊月的天气还要冷的多。
谁也不知道,这一路杀穿敌阵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那面被血泡透了的燕云寨烈红色大旗显得更加鲜艳,举旗的士兵昂然而过,一脸的骄傲冷峻。
第516章 再喝多一次
等燕云精骑全都进了城,城墙上的季春雷一声令下,一千多支羽箭攒射而出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拳头,也不求漫射杀人,只求将城门口封死。顶着突厥人如雨一样射上来的狼牙箭,娘子军的士兵们硬是将后面紧追着的狼骑射翻下去一层。
中箭落马的狼骑好像下锅的饺子一样落马,后面的狼骑追的太狠了接二连三的撞了上来。场面立刻变得混乱不堪,人的哀嚎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混合在一起,声音中透着一股凄凉绝望。最前面的近百人狼骑都被射翻,后面撞上来的狼骑踏在同袍身体上或是踏在战马上摔倒的更是不计其数,但突厥是马背上的民族,狼骑更是最精锐的骑士,他们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后面的骑兵绕过前面拥堵之后加速往城门方向冲了过来。
城门太沉重,无论是拉开还是关闭都不是轻易简单的事,娘子军的士兵推着厚重的城门试图关闭,而后面的狼骑已经风一样卷了过来。城墙上的娘子军士兵疯了一样的发箭,但狼骑的速度太快根本就阻挡不住。眼看着最前面的一个狼骑士兵已经到了城门口,忽然一只破甲锥从两扇门的空当中射出去,破甲锥精准的钻进了那狼骑士兵的脖子,噗的一声前后贯通。
李慧宁正沙哑着嗓子催促士兵们关门,忽然从燕云军中分出一个雄壮的身影,他大喊了一声闪开,随即将手里一个磨盘大小的东西抛了出去,看那东西似乎颇为沉重,最少也有三五十斤的分量,可却被那大汉掷出去二十几米远落在那些狼骑的前面。
“快关门”
那大汉喊了一声随即冲过去,他的肩膀往城门上一撞,沉重的城门立刻呼的一声关了回去,娘子军的士兵们发一声喊,合力将另一扇城门关闭。早就等在一边的士兵立刻推下来门挡,咣铛一声,城门紧紧的合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就连地皮都随之一震
关在城门内的娘子军士兵们没有看到城外惊心动魄的一幕,但城墙上的守军却看了个清清楚楚。随着城门的关闭,一大团火光骤然在门外炸开,冲过来的几十个狼骑都被瞬间爆开的火球吞噬了进去,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紧跟着就荡出来一股飓风,方圆几十米之内所有的东西,无论是人是马都被巨大的火球吞进去炸了个粉身碎骨,后面的狼骑被飓风吹得纷纷跌落,瞬间,爆炸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土坑,土坑周围无论是尸体还是碎石尘土全被飓风激荡而出,其中还夹杂着数不清的火星。
就在爆炸之后几秒钟内,火球四周数十米内的狼骑士兵纷纷哀嚎着翻倒,不少人捂着脸痛苦的嚎叫着,碎尸和碎尸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铁钉打伤的人不计其数。城墙上和城门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有多少被炸起来的东西撞在上面。
就在城墙上守军一阵惊惧变得鸦雀无声的时候,数不清的残肢断臂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就好像下了一阵碎尸雨一样,也掉在城墙上不少。
季春雷本来扶着城垛往外看,爆炸一起,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手边忽然一疼,低头去看,发现一枚铁钉深深的扎进了城垛里,激荡起来的碎石打在自己手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我操”
季春雷骂了一句立刻蹲了下去,看着手背上被碎石划出来的口子他吓得不轻。
“他娘的,燕云骑兵带来的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可就剩下这一只手了他娘的要是再给老子废了难道让我拿脚丫子摸奶子么”
他大声骂了一句,或许是因为激动,本来失血过多而导致惨白的脸色竟然浮现出了一丝酡红:“亲娘她个祖奶奶噢,真他娘的是个好东西,这玩意要是有几千个,别说十五万狼骑,草原人全都来了老子还怕个屁”
刚把肩膀上插着的狼牙箭剜出去的李春年在季春雷身边跌坐下来,看着肩膀上潺潺流下的血怔怔出神。季春雷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血,忽然笑了起来:“你他娘的运气真背”
顿了一下他有补充了一句:“比老子还背”
他抬手将李春年肩膀上的半截铁钉拽了出来,捏在手里看了看随即赞叹道:“隔了这么远还能伤人,妈的,牛”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挣扎着站起来快步往城墙下面跑。
而在城外,因为那一声巨响,那一大团火球,突厥人似乎真的被吓住了,后续的狼骑纷纷掉头就跑,甚至还有人颤抖着跪下来不住的朝天磕头。他们的嘴里乌拉乌拉说着草原上的语言,似乎是在乞求长生天的宽恕。
……
……
等城门轰然关闭的那一刻,李慧宁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她扶了一下城墙,下意识的转头往燕云军精骑那边看了过去。只这么片刻的时间,燕云精骑已经基本完成了整队,顺着街道,骑兵们队列整齐的站好。
“抱歉,来的稍微晚了些。”
一匹极雄骏的大黑马缓步到了李慧宁身前,马背上的黑甲骑士缓缓将被血染红了的面甲推上去,露出一张俊逸但有些疲惫的笑脸。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切,让人看了心中为之一暖。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慧宁看到这张并不如何熟悉的脸庞的时候,心里忽然变得安定下来,之前的慌张和恐惧全都消失不见。
“你确实来的晚了些。”
李慧宁缓缓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她将头顶上的铁盔摘下来笑了笑说道:“不过不算太迟。”
“你知道的。”
李闲从马背上跃下来,微笑着说道:“杀人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又杀不尽。所以慢一点你也应该理解,当然,如果能有一顿热乎饭菜的话就更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列整齐的燕云精骑道:“我的人已经不眠不休赶了两日一夜的路,期间没下马。”
李慧宁立刻被这句话震惊了,她下意识的看向那些带着冰冷杀气的燕云精骑士兵,仔细看才发现,那一张张被血涂满了的脸上在冷傲背后难以隐藏的疲惫,还有嘴角上的裂痕,红红的眼睛。这一刻,不止是李慧宁,她手下众人全都被震惊了。李顺和刚刚冲下来的季春雷都变了脸色,心中翻腾着震惊的无以复加。
急行军两日一夜不眠不休,还能一口气杀穿十六七万突厥狼骑的营地
外面围着的不是土鸡瓦狗,不是那些毫无战力的难民,而是号称天下致锐的突厥狼骑是称霸草原多年的最精锐的骑兵以五千人的疲惫之师,竟然硬生生将三十倍的敌军狠狠的撕开了一道口子
季春雷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翻江倒海一样难以平静。
他转头看向李慧宁,却发现她的眼角上已经挂着晶莹的泪珠。这是季春雷第一次看到李慧宁哭泣,可他伸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角时,发现手指上触到的地方一片湿润。第一次,他发现原来被感动而哭不是什么奢求。
“娘子军”
季春雷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猛的站直了身子单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刷的一声,城门附近的所有娘子军士兵全都肃立,右臂横于胸前行了庄严的军礼。他们每个人都红了眼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心里暖的好像有火在烧一样。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他们感觉到了让他们震撼而又肃然起敬的温暖。
“热水,热饭菜”
季春雷擂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喊着:“还有热酒只要城里有的,全都拿出来为咱们的兄弟们接风”
“接风”
娘子军的士兵们大声的喊着,热泪纵横。
来的不是他们李家的军队,他们面前这个一脸温和笑意的年轻男子也不是他们李家的人,但他们都知道,这个男人,是他们今生都无法忘怀的人。不只是他,那些身上还在淌着敌人鲜血的黑甲骑兵,都是他们的兄弟,他们的亲人
……
……
说是热菜热水热酒,可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开怀畅饮,城外还有十几万突厥狼骑,虽然因为援军进城突厥人的攻势暂时停止,但谁也不敢保证趁着天黑突厥人会不会继续攻城。对于阿史那埃里佛来说,现在多被堵住一天就等于离死亡又近了一天。之前那声爆炸带给了突厥人太大的震撼,有不少突厥人认为那是长生天降下来的惩罚,但这种恐惧很快就会被死亡的威胁所取代。
阿史那埃里佛一定会认为,第一支中原的援兵到了很快第二支就会赶到。他却不会想到,按照正常的速度李世民的人马四天前就能杀到苇泽关外。而且在六七天之前,屈突通带着五万精兵已经出发开赴苇泽关,至于为什么还没到就不知道了。
“我没想到你会来。”
夜色中,李慧宁扶着城垛看着城外灯火通明的突厥大营轻声说道。
李闲灌进嘴里一口清冷的酒,站在李慧宁身边笑了笑说道:“我怕啊。”
“怕什么”
李慧宁转头看着他问道。
“怕来的晚了,突厥人被你杀光了。”
李慧宁笑了笑,摇了摇头问道:“你喝的还是那种酒头么”
她伸手将酒囊从李闲的手里拿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放进嘴里喝了一口随即笑了笑道:“果然不是,是不是你知道我馋了酒,都私藏起来了”
“都被你喝光了。”
“酒可以不喝,但你应该叫我姐姐。”
“为什么”
“你叫过。”
“那是喝多了,而且我也不记得。”
“那你就再喝多一次。”
李慧宁笑了笑,眼神明亮。
第517章 娘子关
站在夜色中城墙上,李闲看着远处星海一样的突厥大营轻声道:“看来今天晚上能太平一夜了,不过阿史那埃里佛明天一早必然来攻,白天时候的攻势已然够疯狂了,不过早晨突厥人会疯狂十倍。”
“何以见得”
李慧宁理了理被夜风吹乱了的发丝问道。
不等李闲回答,她又问了一句:“因为你带着燕云精骑进了关,防御上兵力有了补充,所以阿史那埃里佛不得不拼尽全力”
“这只是一部分。”
李闲歉然的看了李慧宁一眼说道:“在我带兵进入苇泽关之前,我派人散布出去了一条消息,而且阿史那埃里佛必然会相信,因为我的人从草原上带回来几个俘虏,这几个俘虏现在估摸着正在阿史那埃里佛的大帐里哭诉,明儿一早就算突厥人恐惧昨天雄阔海丢出去的火器,只怕依然会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肯定不是个好消息啊。”
李慧宁轻叹了一声。
“对咱们目前来说肯定不算是个好消息,但对于阿史那埃里佛来说更不是什么好消息。”
“别卖关子了,我总不能明儿一早面对十几万只疯了的野狼,却还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发疯。”
“我的盟友把突厥王庭挑了。”
“啊”
李慧宁眼睛瞬间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盟友罗艺的虎贲重甲”
“罗蛮子忙着在抢窦建德的地盘,他能调一万轻骑交给罗士信帮我把突厥人的接应人马都屠了已经殊为不易,他怎么可能让虎贲重甲在没有足够的补给充足的准备情况下进入草原深处更直接的说,没有利益,罗蛮子怎么可能舍得出动重甲骑兵跑去突厥王庭大开杀戒”
“不是罗艺,也不可能是我们李家,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有什么盟友。”
“人总得有几个压箱底的秘密不能轻易草率的说出来,等到了必须说出来的时候往往意味着这秘密该发挥作用了。”
“草原上除了突厥人之外,很多部族都是我的盟友。”
李闲笑了笑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有可能是朋友。突厥人在草原上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如今势微,有不少部族惦记着一雪前耻。只不过他们是一盘散沙需要有人把他们联合起来。他们这些部族单独来说和突厥人相比都是矮子,突厥是巨人,但当矮子的数量多的足够将巨人咬死的地步,那么矮子们就会变得可怕起来。蚂蚁咬死大象这种事,向来不稀奇。”
“你跟我说这些,意思是不是你对守住苇泽关没有信心”
李慧宁微微皱眉问道。
“你觉得呢”
李闲反问。
“燕云军最精锐的队伍就是精甲轻骑,我始终相信,你的轻骑兵在某些时候比罗艺的虎贲重甲威力还要大,毕竟重甲的局限性太大,所以你才舍不得把燕云精骑当步兵来用守城,在你的认识中,一座苇泽关的分量远不如你的五千轻骑重。”
李慧宁想了想回答道。
李闲笑着摇了摇头:“先纠正一点,我的轻骑不是在有些时候战力比罗艺的虎贲重甲强大,而是在大部分时候都比虎贲重甲强大。罗艺的具甲骑兵造价太昂贵,对战马,对骑士的要求太严格,把整个涿郡刮地三尺也养活不了他的具甲重骑。而且说起灵活性,重骑和轻骑相比差的太远,如果战术得当,同等数量的轻骑未必就不能战胜重骑。就算打不赢转身就跑,具甲重骑也追不上。”
“然后我要说的是,苇泽关确实不如我的轻骑重要。所以你刚才的回答很对,我是舍不得拿精甲轻骑当步兵用来守城的。”
“我不意外。”
李慧宁点了点头说道。
“但……”
李闲话锋一转道:“关内的十几万狼骑更重要,如果放这么一股庞大的力量回到草原上,突厥人用不了三个月就能将反叛扑灭,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李慧宁问。
李闲看着她微笑道:“你明明已经猜到了,不仅仅是你,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还有远在长安的你的父亲,只怕得知突厥王庭被占领的消息之后,立刻就能猜到我的意思。”
“你是真的不想逐鹿中原”
李慧宁不解问道:“草原上铸那么大一个窝,你不觉得有些危险树大本来就招风,大树上再搭建一个大窝,一阵风吹过来就有可能把窝摔成碎片。”
“没中原的风大。”
李闲笑着问道:“你父亲如果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会对我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
李慧宁一怔,随即叹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佩服你。如果你说的是假的,我现在开始担心父亲了。”
“不必。”
李闲认真的说道:“因为你的担心完全没用,我这样做,你父亲会安心,罗艺会安心,窦建德,杜伏威,李密,王世充,他们这些人都会安心。”
“你安心么”
李慧宁看着李闲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李闲笑了笑,没有回答一个字。
……
……
“多谢”
季春雷深深的给李闲作了一揖,他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郑重的道谢道:“燕王殿下好本事,末将感激不尽”
李闲笑着摆了摆手道:“恰好略懂皮毛,只是你的伤口太大,就算敷上了我带来的药,若是动作太大的话还会崩开。这几日尽量不要动武了,安心静养。”
“末将只听说燕王武艺非凡,从不知道原来您竟然也是医道圣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包扎的白布,有些崇拜的说道:“就连包扎的手法都这么与众不同,看起来比我们娘子军军医包扎的好看多了。可是殿下……末将怎么总觉着您给我肩膀上打的这个结有些别扭,这种打结的方法是不是叫蝴蝶结”
李慧宁看着季春雷半边肩膀上挺大挺漂亮的一个蝴蝶结就想笑,心说能将蝴蝶结打得这么漂亮的男人真不多。
李闲丝毫没有脸红的觉悟,他看着那蝴蝶结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打的是活结,方便换药。”
季春雷心思本来就没在这上面,他凑到李闲近前小声问道:“殿下,十几万狼骑啊,您只带着五千精骑是怎么杀穿过来的”
“用刀子”
李闲的回答言简意赅。
季春雷赞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中原任何一支骑兵能在于突厥狼骑的正面交锋中以少胜多,说起来,人都说幽州虎贲重甲天下致锐,可要是我说,就算罗艺带着重骑来也未必能打的这么漂亮。”
“打出了士气,咱们中原轻骑终于能在草原人面前耀武扬威了。”
李慧宁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有叛变的嫌疑。”
季春雷脸一红,讪讪的笑了笑道:“怎么会,小姐你还不了解我,我是万万不会离开娘子军的,这天下间既能打仗杀敌还能每天看见不少水灵姑娘的队伍可不多。不是不多,简直是绝无仅有。”
他扫了不远处按刀戒备的女兵一眼嘿嘿笑了笑道:“不受伤不知道,伺候人这种事男人真是不行,我手下亲兵能打能杀绝不会犯怂,但是指望他们伺候着我洗脚洗脸什么的就别提了。笨手笨脚的……”
“打住”
李慧宁瞪着他说道:“别指望我派一个女兵给你。”
“当我没说”
季春雷嘿嘿笑了笑对李慧宁说道:“小姐,那个……您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有件事和燕王殿下商量,这是男人之间才能说的事,属于……属于绝对不能当着女子面说的话题。您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就行,我向燕王请教些问题。”
“啐”
李慧宁脸红着啐了一口,转身走向远处。
“说吧,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闲微笑着问道。
见李慧宁去城楼那边巡视,季春雷脸上的笑容忽然收起来,神色肃然的看着李闲,然后扑通一声单膝跪倒:“燕王殿下,我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说了,您能带着队伍昼夜兼程的赶来支援我们娘子军,我心里感念您的恩德。但我也知道,苇泽关只怕守不住了。如果……如果城破,我恳请您护着我家小姐突围出去。只要小姐还在,娘子军就是娘子军,就是小姐的,谁的都不是”
李闲伸手将季春雷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苇泽关不会破。”
“可是……”
季春雷张了张嘴,被李闲将后面的话打住:“没有可是。”
他负手看向城外笃定道:“我不进苇泽关之前,苇泽关危矣,可我既然进来了,那么苇泽关最多也就是有惊无险。不出两日,唐王世子的援兵必到。”
“为什么”
季春雷不解的问道。
“没为什么,李建成还不敢冒这个险。”
他不在说话,季春雷也不好再问。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李慧宁缓步走过来说话才打破了宁静。
“安之,你手里那威力惊人的火器还有多少。”
李慧宁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可不许藏私,有多少就用多少。”
“我没藏私”
李闲认真的说道:“确实有多少就用了多少。”
“你的意思是……”
李慧宁一脸沮丧的问道:“只有那一个”
“只有那一个”
李闲笃定的回答道。
“那我实在想不出怎么退敌了。”
李慧宁失望的说道。
李闲微笑道:“别人或许想不到,但你必须能想到。”
李慧宁一怔,随即震惊的问道:“你知道”
李闲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李慧宁却变了脸色,随即释然道:“有我一个,大哥或许出于考虑援军来的会迟一些,可既然你也到了,他怎么能不加紧调派人马支援苇泽关”
死一个,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李渊面前已经不好解释,如果死了两个……
“苇泽关这名字不好”
李闲岔开话题说道:“太拗口,不如换一个。”
“燕王给苇泽关改名,还是在抵御突厥人的时候,流传后世的话说不得也是一段佳话,殿下可曾想好改个什么名字”
季春雷问。
“娘子关”
李闲大手一挥,语气肃然。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呜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撕裂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数不清的狼骑士兵抬着云梯涌向关口,黑压压的蚂蚁搬家一样。
“来了”
李慧宁攥了攥拳头轻声道。
“来吧”
李闲点了点头,脸色淡然。
第518章 王伏宝
洺州
自从窦建德称王之后,洺州越发显得重要起来。在洺州府衙门的后面有一排院落,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民居无异,可全洺州的人谁都不愿意到这个地方常住,原因无他,这看起来平常无奇的房子下面便是洺州府的地牢。
这大院子前后两排房子都是刑房,也就是对犯人动刑的地方,随便推开一间屋子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着房门那面墙壁上挂着的各种刑具。可以说,凡是能想出来折磨人的手段这里都有,如果有人能说出这房间里还缺少什么刑具的话,那么洺州总捕吴不善一定会开心大笑,然后花重金将没有的刑具或者用刑手段买回来,这算是他的一种收藏喜好。当然,如果质疑刑具不全的人拿不出新鲜东西或者想法的话,吴不善绝不会介意请这个人从头至尾把各房中的用刑手段都尝一遍。
吴不善是洺州总捕,听起来是个挺威风的官名,可在洺州这种地方他这样的官职根本不敢张扬,洺州是大夏都城,大夏朝廷所在,莫说他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不敢耀武扬威,便是三四品的大员也照样不敢放肆。
窦建德不在洺州的时候,这城中只有两个人的话没人敢反对质疑。
其一,便是洺州留守,大夏的纳言宋正本。此人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当初窦建德能打下这么大基业,有很大的缘故是因为宋正本为窦建德写了一份发展的策略。包括先打什么地方,再打什么地方,而且还不止是军务,更多的则是民政上的事,毕竟宋正本是个文人,对于治国之策他心里想的更多一些。正因为这样巨大的功劳,窦建德封其为纳言,忠国公。
窦建德不在洺州的时候,所有朝政军务几乎都交给了宋正本,这个人有真本事,但却是个不会做官的。为人不懂变通,脾气冷硬,而且睚眦必报,当初他为小吏的时候欺负过羞辱过他的人,在他发迹之后一个不落全都杀了,而且最少的也诛了三族。
自从窦建德封他为洺州留守之后,地位尊崇的宋正本越发的乖张跋扈起来,大夏朝廷简直成了他的一言堂,凡是他定下的事情谁也不敢反对。但凡有人与他作对,他总会找到些把柄将其整死。
可即便是这样,在洺州宋正本还有一个不敢惹也惹不起的人。
这个人是个女子,名叫窦红线。
窦红线是窦建德的妹妹,窦建德对她的宠惯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在大夏境内谁也不敢招惹窦郡主。照这样看起来,窦红线是个飞扬跋扈的女子才对,可事实上她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性子恬淡,虽然武艺出众可最喜欢做的还是刺绣,正因为做的一手好女红,所以人们又称其为窦线娘。
从小到大,只有一件事窦建德没有顺着他妹妹窦红线的意思。
那就是窦红线与王伏宝的婚事,因为王伏宝在朝廷上当众指责窦建德杀了石赞等几个当初最早跟着窦建德的老功臣,也反对窦建德过早称帝,被窦建德下令关押在洺州府的地牢里。
因为这件事,窦红线没少和窦建德吵。也正是因为她,窦建德才没有立刻就杀了王伏宝泄愤。
窦建德这个人很矛盾,他总是很轻易的相信别人,对人宽宏,他征战多年从不曾杀过俘虏,宋正本等人就是被俘后因为他的宽宏而选择报效他的,因为这个性格,窦建德身边从不缺乏追随者。
可对于当初那些在他最困苦时候跟着他的老部下,他下手杀人从不心慈手软。石赞是在高士达为高鸡泊大当家的时候就跟着窦建德的,因为跪地不起为王伏宝求情,挡着窦建德的路乞求他原谅王伏宝一次,被暴怒的窦建德下令亲卫拉出去砍了脑袋。还有殷秋,此人的资历比石赞还要老,甚至比王伏宝还要老,当初窦建德资助孙安祖起兵的时候,殷秋就跟在窦建德身边。
窦建德亲率十万大军渡过黄河南下,他的先锋大将苏定方在郓城中了埋伏自杀身亡,副将殷秋带着几百人杀出重围逃回大营,心烦气躁的窦建德根本没听他的解释,下令将殷秋拖出去五马分尸。
这个人的性子之矛盾,有此可见一斑。
洺州府的地牢也不是普通百姓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刑房下面的三十二间地牢石室,有资格进来住一阵子然后被拖出去砍头的,都是朝廷官吏。
在左起第一间地牢中关着的,就是曾经窦建德麾下的第一爱将,也是洺州军中军功最大的将军,曾经与窦红线有婚约的冠军大将军,被窦建德封为夺命侯的王伏宝。
……
……
地牢中终年不见天日,即便是白天如果不举着灯笼下来也会摔倒。或许是显得太过阴森了些,所以地牢过道上点起了密密麻麻的油灯。可昏黄铯的灯烛却将这地方衬托更加森然,就算是夏天正热的时候这里也显得冷飕飕的让人不适应。
因为窦红线的缘故,王伏宝在地牢中没受苦。
他住的地牢是最大的一间,里面简单的家具都有,因为窦红线不时就会来看望他,所以看管地牢的差役们对他都很尊敬。毕竟在夏王杀他之前,仅仅是凭着军功这样一位大将军也是值br /gt;</br></br>
将明第164部分阅读
同类推荐:
AV拍摄指南、
你闻起来香香的【中短篇肉文合集】、
情欲大赏(高H,肉文脑洞合集)、
太子宠妾(高肉)、
藏娇(H)、
赠我予白(全)、
林洛儿的被肏日子、
[快穿]女配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