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反抗的信念让她的煞气更加饱满,她扭过头,像一头困兽一般,疯狂向广寒嘶吼着。
两股力量相持不下,广寒一面扯紧绳索控制住莫愁,一面学起莫愁的模样,诵念起《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梵音与魔音碰撞着,抵抗着,堪堪震得广寒手发颤。广寒心里疑窦丛生,饶是莫愁有千万年记忆,不过肉体凡胎罢了,又不精于修行。
即便是走火入魔,也不该有如此强大的煞气。
藤鞭上裂起细碎的口子,广寒没有肉身,众人所见他所幻化,不过都是一缕精魄罢了。他明显感觉脚底发虚,仍屏气凝神,敛聚精魂,凭着自己坚韧的意志力,与莫愁对抗着。
可从谢清明与裘致尧的视角里,这位娇俏的少年郎已经开始便得晶莹透明,像雨霁初晴的荷上水珠,不敢碰,一碰就散了。
谢清明顾不得两位的前车之鉴,他不能看着莫愁心魔附体,不能看着她毁天灭地,不能看着她沦为魔道,更不能看着她事后后悔欲绝。
谢清明拼尽全力靠近莫愁,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莫愁你醒醒!”
莫愁双眼无神,一股热浪直接把谢清明翻倒在地,脊柱险些错了位。他手肘撑地,艰难地爬起身,忍住业火巨浪,一把将莫愁拢在了怀里。
莫愁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像一个烧红了的铁炉一般,一股灼热感生生要烤得他如焦炭,可他还是忍住了,轻轻拍着莫愁的背,“莫愁,是我啊,清明。”
清明……清明是谁……清明是……
灼热感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严丝合缝地割裂谢清明的血脉,谢清明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钝器刮磨着,心跳得仿佛要炸掉了。
“莫愁,醒醒,我是清明。”
谢清明俯身凑近莫愁的鼻息,像凑近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坚定且虔诚地,吻上了那滚烫的唇。
“莫愁,你连我,都不认得了么?”
罡烈的热焰慢慢缓和下来,莫愁抬起烧红了的小脸,血红的眼睛里依然是一片迷茫,可凶煞之气已经收敛了几分。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间滚落,她的头发已然湿透了,几缕青丝粘在脸颊,嘴唇颤了颤,嘶声道,“清明?”
话音刚落,莫愁像一根绷紧了的弦被倏地松开了一般,登时瘫软在谢清明的怀里。现实的熟悉感与魔境的幻象重合交织,硬生生把她撕裂成了两半。一个惊恐万分的自己被阴森凄苦的幻象剥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一个略带侥幸的自己贪婪地享受着现实的温暖,哪怕溺毙其中,也无怨无悔。
莫愁觉得,自己要疯了。且做一个邪神吧,不疯魔,不成活。
可最终,莫愁汗涔涔的脸上扯开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她攀附在谢清明的手臂上,虚弱地问道,“清明,真的是你。”
血红的眸子恢复了湖水般的清澈,一转眼,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汽。两行清泪洗面,莫愁一把窝进谢清明的胸膛里,软软糯糯地蹭着,小心翼翼地抽泣着。
“清明,裘如玉没了,再也见不到了……”
天空中的红莲业火熄灭了,仅存的几个还能聚敛魂魄的怨鬼四窜着,躲到院子的各个角落。
而广寒,已经元气大伤,化不成人形,他虚弱极了,恰巧也不想看着莫愁与谢清明你侬我侬,便不着痕迹地回了树上。
这一遭折腾,指不定要修炼多久能恢复呢。
裘致尧瘫坐在地上,抬头望了望天,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整日的焦灼,期盼,怨恨,恐惧……都统统不见了。他无悲无喜地盯着月亮笼进云朵里又挣扎出来,数着天上那几颗残存的星星。
他只敢看天,倘若他环视一周裘府的凄惨狼狈模样,他怕自己的肝肠会脆生生的断了。
“哐哐哐……”
一阵敲门声突兀地传来,给各怀心思地每个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正是后半夜,谁会在这时候敲门呢。
谢清明放开莫愁,正欲去查看,却被莫愁拽住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还是我去吧。”
这时候被莫愁这么一说,谢清明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受了内伤。举手投足间热辣辣的疼扯得他动弹不得。
莫愁方才究竟怎么了,不过抱住她而已,竟能伤筋动骨?
甫一开门,一股浓烈的廉价酒气扑面而来。一张狭长的脸上不合时宜地嵌着一双狭长的眼睛,高耸入云的发际线,配上野山羊一般的稀疏胡子。
正是几度打交道的老疯乞丐,无疑了。
“你怎么……”
没等莫愁说完,老乞丐打了个酒嗝,熏得莫愁差点吐出来。老乞丐斜眼睨了莫愁一下,借着酒气不屑地讥笑道,“且看看你不长进到什么时候!”
说完,把他巨大的酒葫芦撂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铃铛,里倒歪斜地绕着庭院四处游荡。
一面摇铃,一面低声吟唱。
一如既往地,难听得要死。
莫愁见他几欲摔倒,跟在身后想搀一把,都被他嫌弃地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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