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顿时火冒三丈,阿宝他爹柳小三郎更是双目圆睁,把头上一根素银簪子往董晓悦身上狠狠一掷,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谁稀罕你们这些臭钱,都还与你们!把我儿的命还来!”
“三郎,莫要无礼!”柳大郎朝小儿子呵斥了一句,向董晓悦深深行了个礼,“陛下,不是我等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今年又是大旱又是蝗灾,外头匪盗横行,咱们托赖贵陵和陛下才有口饱饭吃,诸位的恩情咱们没齿难忘。只是老朽那孙儿死得不明不白,虽是穷家小户累耶娘的贫贱种子,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求陛下给老朽一个公道。”
董晓悦朝柳大郎作了个揖:“柳老伯,我们相交一场,不必说这些见外话。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你和我说清楚,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如果凶犯真是我们梁王陵的人,我第一个不会饶他,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陛下这么说老朽就放心了,”柳大郎回头看了一眼,哽咽着道,“三郎媳妇儿,把孩子抱过来,昨晚你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陛下。”
人群安静下,往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人一边呜呜咽咽地啜泣着,一边从后面走出来,怀里紧紧搂着个红布襁褓,正是柳家三媳妇,阿宝的娘。
柳娘子走上前来,神情木然地给董晓悦行了个礼。
董晓悦看见那襁褓中露出的小脸,心重重地往下一落,那孩子确实是阿宝无疑,只是原本红润的脸蛋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青白。虽然知道是梦,可她亲眼看着这孩子一点点长大,无数次抱着哄着逗他笑逗他玩,突然这么没了,不可能毫不动容。而且她一直以为燕王殿下的魂魄在阿宝身上,阿宝一死,将她的猜测全盘否定,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更让她忐忑不安的,是美少年昨晚的行踪,怎么这么赶巧,他偷偷溜出去,阿宝就出事了?
董晓悦定了定神,对面前双眼红肿、失魂落魄的女人道:“柳娘子不必多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柳娘子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讲述当晚发生的事:“那时大约是三更天不知四更天,妾听见阿宝哭,起来给他喂了奶,拍了他一会儿,哄得他睡了,把他放回床上,自己出去屋后茅房解了个手,回来看到屋门大敞着,就觉得有点不对,我出去时记得清清楚楚把门掩上的,我想以为是毛贼,正要去叫当家的,就有个人影从屋子里跑出来......”
她说到这里又哽咽了一声,差点背过气去,柳大郎安慰道:“三郎媳妇儿你别急,慢慢讲来。”
柳娘子抬起袖子揩揩眼泪,接着道:“我见那人身量瘦小,头脑一发昏,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上去扯住他,一边喊捉贼,不想那人力气很大,一下便把我撂在了地上,我扑上去拽住他的腿,撕打中只听得‘叮铃’一声响,从他身上落下个东西来,我一分神,叫他挣脱了去,飞也似地逃走了。
“我捡起地上的东西一瞅,原来是陛下送给阿宝那只铃铛,再一回想,那人身形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是昨日同陛下一起来看阿宝的那个小娘子,我当她仍旧惦记那铃铛,专程来取,又叫我给截下来,很是过意不去,想着天亮了叫当家的跑一趟,将铃铛还回来,也没放心上,就转身回了屋里,谁知......谁知......”
柳娘子说到这里,把脸伏在孩子身上泣不成声。
“我替她说吧,”柳小三郎咬牙切齿地道,“你那歹毒的妹子,把阿宝给掐死了,咱们贫苦人命贱,不值一个铃铛!”
董晓悦把眼前的女人仔细打量了一遍,柔声说道:“娘子可否让我看看阿宝?”
柳娘子下意识地把孩子搂得更紧,茫然无措地望向公公和丈夫,柳大郎冲她点点头:“给陛下瞧瞧阿宝身上的伤。”
柳娘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阿宝的尸体交出来。董晓悦双手接到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襁褓,解开丝绵小衫上的绊带,只见孩子脖子上赫然是乌紫的指痕。
她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把襁褓掩上,还给柳娘子:“娘子请节哀顺变。”
“阿宝的尸身也交你验看过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柳小四郎高声道,“赶紧把那凶犯交出来抵命!”
董晓悦目光从他脸上轻轻掠过,没去接他的茬,却对柳大郎道:“柳大伯,我看着阿宝长大,他遭此横祸我很难过,但是这件事和我昨天带去贵庄那个孩子无关。”
柳大郎来不及开口,柳小四郎便冷笑着捋起袖子:“阿耶,我早说了他们蛇鼠一窝,肯定会包庇凶犯,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砸了他们的老巢!”
村民们也骚乱起来,柳大郎抬手往下压了压:“乡亲们稍安勿躁。”
吵嚷声渐息,柳大郎沉着脸对董晓悦道:“陛下方才许老朽一个公道,可还记得?”
“我承诺的自然会做到,只不过凶手的确另有其人,”董晓悦顿了顿道,“因为那孩子一整夜都和我在一起。”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柳小四郎年纪小,还懵懂着,傻傻地问道:“阿兄和妹子整晚一起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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