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法,也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李昌威有机会全身而退的唯一方法。他固然无法同时截住或者避开三支近距离手枪射出的子弹,但那三个人也绝对无法躲开李昌威目前丢出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他现在手里的身份证圆珠笔和一把裁纸的小刀。但是,李昌威学习的是杀人的武功,而且他又是在愤怒支配下发出这些武功。他知道自己如果飞出任何东西,三位警察都会重伤甚至死亡。
古光爷爷当时怎么交代他的武功可以在自保的时候使用,但必须保证,绝对不要用自己的武功伤害或杀害任何无辜的人
古光爷爷的话让李昌威陷入目前的处境之下,他进退维谷。于是他选择了唯一的办法,他伸手往旁边墙上拍去,随即纵身跃起。他飞身跃起的同时,三支手枪同时开火了。
两粒子弹从他脚板下飞过,一粒子弹射进了跃起的李昌威的小腿肚上,他上跳的速度受阻。正在他要摔落下来时,他双臂猛地运气,两手再次拍向屋檐,借助这一拍之力,他身子落在了四合院的屋顶上。他想爬起来飞跑,但小腿那粒子弹却在肉里扭曲着他的神经和大动脉,让他的脚不听使唤。他只能使用一条腿和双手在屋顶上攀爬。
这时他听到更多的警笛声音,而且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这里是北京东北城区的最后一片四合院建筑,比较孤立,当时警车只要把这里一包围,就算插翅也难逃了。大腿上的血直往下流。
这时有两位刚刚赶来的国安警察也爬上了屋顶,他们知道接近目标的危险,而且目标显然也无法逃跑了。于是他们停下来,端起先进的进口步枪瞄准目标。
李昌威忍住疼痛,竭力稳定情绪,因为他需要稳定的情绪才能够听到子弹飞来的轨道,才能避开子弹。
左边的那个国安射出了一枪,在子弹飞过来的瞬间,右边的国安特警也射出了一枪。李昌威避过了左边的一枪,结果右边的那一枪从他耳根擦过。
两个特警看到配合如此默契的两枪都被避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啪”猛烈开火起来。李昌威身子一晃,跌落下去。
他落在一个叫狮子胡同的一堵大红朱门前,这时只能勉强经过一辆车的狮子胡同两头都响起了警车和大队人马赶来的声音,头顶上两位特警也快速赶过来。
十八岁的李昌威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猛然间双手使力,硬生生抓向地上的一条铺路的巨石,当抬起手来时,双手里已经抓满了捏碎的碎石,同时他脸上露出凶猛的愤怒……
这时,他听到后面的大红朱门轻轻开启的声音,随即,他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孩子,我扶你进去”
李昌威的双手松开了碎石……
五
他矗立在初冬的寒风里,凝望着河对面从国会山和白宫屋顶上闪闪刺过来的射灯。从北京回来已经一个星期,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有时间来阿灵顿国家公墓散步。他即将投入到他梦寐以求的工作中去。
“我是最优秀的情报员,096是最优秀的”他在寒风中默默鼓励自己,“我掌握了对对岸华盛顿开展情报工作的两件最致命的武器”
他的思绪飘过波多马克河,飞过美洲大地,越过太平洋,回到一个星期前的北京……
见面后的第二天,许长征部长在北京饭店的隐秘包厢里宴请他,席间菲利浦赵,也就前一天已经跃登国家安全部第96号的情报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希望部长和局长能够提供更多的材料,一张照片,一个签字,或者关于那人工作单位的蛛丝马迹,他的家庭,如果都没有,那么在多年的秘密交往中,他总会露出一点什么爱好、癖好,或者暴露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一些微不足道的弱点吧
“什么也没有,我们给你提供的所有情况都在那张纸上”部长声音里透出沉重。“这也许是我们的失误,但是,就像我昨天告诉你的,那人很专业,他之所以向我们提供这么多如此重要的情报,可能就因为他知道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情报员只有在感觉到自己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毫无顾忌地提供情报。”
“可是总有办法……”
“不错,”部长打断096的话,“以我们在美国部署的力量,以及他和我们长达十年的合作,真要想找出他是谁的话,并不是办不到的。我这里不用对你隐瞒,我们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是,有两件事阻止我这样做,第一,以此人的精明和专业程度,我们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让他察觉。如果我们终于找出了他是谁,而他也因为察觉到我们在侦查他而从此分道扬镳,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尊重自己的情报员是我们情报机构的最高原则之一。第二,他早从找到我们的第三年开始就是我们在华盛顿最重要的情报关系,他提供了最重要的情报、特别是涉及到美国针对中国搞的阴谋诡计、对华颠覆计谋的情报始终是第一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放心交待任何一位重要性不如他的海外情报员对他进行调查,如果……”
“我明白了,许部长,请放心,我保证……”
“唉,”许长征部长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他失踪两年,过去接头的周副局长也失去联系,根据我们的判断,他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豪华包厢里的空气异常沉重。大家仿佛默哀似地思考了一会。许部长又开始一个劲地抽烟。两位作陪的康伴智局长和副局长已经习惯了浓烟,菲利浦勉强忍住没有咳嗽出来。
“许部长,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很高兴,也下决心一定完成,只是,我不知道如何下手,我的能力有限……”
许长征抬头看着他,面上挤出一些微笑。096停下来。
“我知道,”许长征开口道,“我知道这个任务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因为两年了,我们自己也毫无头绪,你总不会认为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吧不是的,我们做了一些工作,但都徒劳无功。我既然今天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使用替身把你从墨西哥紧急召回,就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查出真相。”
“谢谢组织信任和许部长的培养。”菲利浦感动地说出一句,但这并不表明他心里就有了谱,这点许长征一定从他脸上看出来了。部长接着说:
“我信任你,但只有这一点还是很不够的,我之所以找到你,还因为我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许长征部长在烟雾中使劲眨了下眼睛,096看到他右眼角那粒痣跳动了一下。
“小赵在美国做秘密情报工作必须注意两点,第一,要以己之强对敌之弱,一定要抓住对方的弱点,从薄弱环节入手,千万不要逞能,不要不自量力,否则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我举个例子,你的电脑知识,特别是黑客知识从业余角度来说,已经达到一流水平。但是你是否可以倚仗这个技能去进攻美国五角大楼的军事网站呢当然不行,世界上最好的黑客早就被五角大楼搜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被他们编了号。美国在这方面是强项,我们应该避免这点。所以我当上国家安全部部长后,第一要做的就是废除了高科技密码通信联系,越是高科技越是不安全,我们在几乎所有的高科技领域都和美国相差至少十年时间,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美国国家安全局的密码破译部目前的能力是可以破译世界上所有的密码。当然他们却无法破译不是密码的密码”部长说到这里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康伴智局长也献媚地点着头。
“但以你现在的电脑知识和黑客技术,你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编一些程序,你可以进入非保密的美国公民的信箱,你可以……你可能会问,那么这些和我们的工作有关吗那么我就告诉你,当然有关,因为做情报工作的第二个要点,也是我让你必须注意的第二点就是一个字:人”
096和两位局长一起认真地听边抽烟边作指示的部长。特别是两位局长,他们从来没有看到部长如此有兴致,部长平时对谁都是沉默以对。只有对海外归来的情报员才会流露真情,而对于眼前的096就更是有耐心和爱心。
“做人力情报工作不是飞墙走壁,不是翻山越岭,更不是溜门撬锁,归根结底一句话,做情报工作是做人的工作。这一点和前面的第一点可谓殊途同归。因为在美国做情报工作就更应该是做人的工作。试想一下,美国的保密制度行之多年,很多漏洞都被堵塞了,现在的保密制度执行起来非常严格;加上他们高科技加密技术也远远超过我们,所以如果我们要在这方面有突破,那是很难的。可是美国的保密工作也是由人来执行的,所以最后还是一个字:人”
两位局长脸上始终是皮笑肉不笑的献媚,看不出内心对部长的话到底有什么反应,但听到后来的096却渐渐觉得听出点味道和名堂了。
“096,还记得过去八年我亲自交代你的两项指令吗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现在掌握了对美国人开展工作的两个有力的武器,简单地说就是:电脑和圣经”
六
上个星期没有追到那个右眼角有粒痣的人,杨文峰感觉到气馁和不安。不过一个星期下来他的麻烦够多的了,也就渐渐把这事忘记了。
杨文峰的院长职位早就被民主选举拿掉了,目前的院长是那个不久抬出去的尸体,由于抬出去时,戴口罩的战士们忘记脱下他的院长白大褂,所以这个院长职位到目前为止也就空缺着。估计过不多久,没有看到院长白大褂的病人们就会忘记这里曾经有院长这个职位。
院长是在一次开党内民主生活会时,被飞来的茶杯砸得脑浆迸裂而当场死亡的。那次党的民主生活会杨文峰也参加了,他不是党员,但他惊奇地发现,这个疯人院里住的绝大多数都是共产党员。院长当场死亡时,杨文峰暗中记住了那个砸茶杯的人,但后来他想起来对方是神经病,于是苦笑一下,就忘记了。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山里的冷空气投进花园里,大多数的精神病人都来到花园里迎接阳光。杨文峰一个人远远站在池塘边观察着这群疯子。
“很有意思,是不是”身后突然传来这个带点嘲讽的声音,立即让杨文峰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并没有回头,但他听得出这声音不属于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这声音听起来更加疯狂,但却不是疯子嘴里可以发出来的。
“看得出,你很喜欢这里,甚至有点乐不思蜀了。杨先生。”
杨文峰这才回过头,他看到一粒痣,这粒痣长在那双鹰眼般锐利的小眼睛旁边。
“你好像也很喜欢这里。”杨文峰回过头,继续盯着池塘那边的一群人。
“不错,”那粒痣跨前两步,和杨文峰站在一起,“很有意思,不是吗”
“是的,很有意思。”杨文峰淡淡地说。
“在这个高墙外面,每天都发生很多事,有些可以让人理解和接受,有些让人无法理解,更加让人无法接受,有很多时候,我想不通的时候……”
“你就到这里来,不是吗”杨文峰打断他。
“是的,我就到这里来,眼前这些人可以让我换一个脑筋思考,有时让我豁然开朗。”
“他们是谁”杨文峰冷冷地问。
“他们是谁,有什么重要呢”那粒痣叹口气说道,“只要知道他们是疯子就行了。”
“是的,我知道,他们是疯子,否则,我们两人就是疯子了。”
那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眼角上的痣一闪一闪的。
“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有名字,不是吗”杨文峰冷冷地问。
那人愣了一下,点点头,“不错,他们每个人到这里来之前都有名有姓,有些甚至还大名鼎鼎。喏,你看那边两位,”
那人指了指蜷缩在一棵小松树下的两位军人模样的人。“他们曾经是共和国军队里的高级将领,其中一位是军长,十几年前由于拒绝执行军委主席的命令,被军事法庭秘密判刑,呵呵,刑满释放后,我就把他们接到这里……”
杨文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两位到这里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杨先生能够猜到,他们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我想他们肯定很后悔,因为外面早把他们给忘记了。如果他们当初履行一个军人的义务,那他们现在很可能都是军区司令员一级的首长,我见了他们还得敬礼呢哈哈……”
“你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你只是猜测,或者愿望而已。”杨文峰冷冷地说。
那粒痣嘎然停住了抖动,笑声也停止下来,眼睛开始慢慢收缩,随即一下子放开,眼角又挂上笑容。
“也许你是对的。你再看那位,就是那位把棉袄和短裤搭配在一起的长头发。”
“我看到了,他有名字的”杨文峰说。
“对,他不但有名字,而且以前还很有名,他是中央级党报的记者,短短几年就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打假记者的光荣称号。那些年,嘿嘿,社会上造假的人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东窜西逃。但有一次,他败在了一位造假农民的手下。”
“哦,是吗”杨文峰转转头,表示了自己的兴趣。
“那位农民一贫如洗,结果竟想起使用石灰和一些红薯粉去造假豆腐,这件事在打假记者的追查下终于曝光。那天,带着一群人背着摄像机终于把那位贫农逼到了墙角。那穿着滥衣破裤的老农瑟瑟发抖,但打假记者想起他的假豆腐对消费者的伤害就铁下心肠,当着电视镜头的面,打假记者出示了那位老贫农无法辩驳的制造假豆腐的证据,然后,他挺了挺胸,调整好角度,让自己正面对着那位瑟瑟发抖的老贫农,侧面也是他最上镜的那一面,对着中央电视台的摄像镜头,发出了他早已精心炮制好的一连串拷问造假者良心的问题……”
“哦,那一定很有意思。”
“是的,他当时声音响亮地问道:你们的良心哪里去了假鸡蛋,假酒假烟,毒粉丝毒火腿……现在你竟然使用对人体有害的石灰直接调制豆腐,你想了没有,就在今天就有一个家庭妇女买了你的假豆腐,她家里可能有两个孩子,那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你良心何安,为了那几个臭钱,你……打假记者说得义正词严,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说到激动之处,他忍不住用手指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老贫农,可是这时才发现出了问题。”
那粒痣讲到这里,停了停,杨文峰好奇地看着他,想听下文。
“那老农民在这个电视采访中绝对是配角,特别是当打假记者喊出义正词严的结束语的时候,电视台就希望老农是一个渺小的瑟瑟发抖的满面夹杂蒙昧无知和悔恨交加的表情的脚色。所以当打假记者义正词严背诵自己准备好的稿子时,他并没有注意那老农民在干什么。这时当他用手一指,他才看到,那老农民不但停止了瑟瑟发抖,站直了腰,而且脸上一副鄙视的、大义凛然的样子。这表情一下子让打假记者愣住了。就在这时,那老农开口了,你他妈的八子,什么造假,老子是为生活所迫,你在那里人模狗样地发什么鸡八议论,你看看你们电视台,再看看你编的报纸,那老农也是有备而来,他从身后抽出了好几份那个打假记者所在的中央党报报纸,你们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你们电视新闻和你编的狗屁报纸上哪一条新闻是真的又有哪一条关于农民收入提高了的报道不是假的什么狗屁gdp增长,农民生活水平提高,放你们妈妈的屁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农民出去乞讨,每年都有多少农民兄弟姐妹因无钱医治可治愈的疾病而死亡,你们这些狗记者,你们报道过吗不报道也就算了,可是你们却还在那里报道假新闻。老子的假豆腐也许害死一两家人,可是你们的假新闻、假报道,不是正在害死成千上万的农民们吗我也许毒害了那位妇女的两个子女,可是你们毒害的是整个国家的子孙后代,你们他妈妈的八子……”
“好”那位眼角有痣的人学得惟妙惟肖,杨文峰仿佛听到了那位造假豆腐的老贫农满口粗言秽语的呐喊,忍不住喝起彩来。
“那提着电视摄像机的人眼明手快,马上把摄像机关掉,避免了一场严重的政治事件。”那粒痣心有余悸地说,“可是,我们那位打假记者却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报社领导处分了他”杨文峰好奇地问。
“处分他也不为过,不过报社领导抱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态度,从轻处理了他。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哦,是吗”
“我估计他在痛定思痛之后,走上了歧路,大概是打假成瘾了。从那以后,他开始把打假的矛头指向我们党的报社和电视台这些宣传机构。”
“哦,是吗”杨文峰忍不住看过水塘,饶有兴趣地注视了一眼那位上身穿着棉袄,下身穿着短裤的长头发记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杨文峰不再追问,他知道,打假搞错了对象的话,被关到这里一点也不出奇。而那粒痣也没有再说下去,他很怕不识时务的杨文峰追问他,因为他不愿意告诉他,那位打假记者是在疯了之后关近来的呢,还是在关近来之后才发疯的。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也是共和国的秘密
“了解了他们的经历,再去观察他们就有意思得多,对不对”那粒痣说。杨文峰不得不点点头,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那么那个姓郭的大律师,那个广东电视台的眼镜记者和那个文学杂志的编辑又是怎么回事”杨文峰急不可耐地问道。
七
那粒痣饶有兴趣地盯着杨文峰看了好一会,脸上露出笑容,随即摇摇头。
“没有想到,我今天碰上了一个知音,这些年你还是头一个和我有相同兴趣的人,呵呵”
杨文峰心里感到一阵恶心,但他忍住了。那粒痣继续眉飞色舞地边指边讲。
“那个律师是上海很有名的大律师,本来他要是安分守己地当律师赚钱的话,应该会过得很好的,可是他的兴趣却不在普通律师的业务范围里,他专门去接那些并不赚钱的官司,有时甚至免费去为人家辩护。他代表的那些当事人,呵呵,让我怎么说呢,简直是社会的垃圾,是社会主义的垃圾。”
“那些垃圾是什么人”
“无非是对社会主义制度心怀不满的人,有些是海外偷偷回来的民运分子,有些是代表弱势群体抗争的危险分子,有些是……”
“我知道你说的垃圾是什么了。”杨文峰打断他。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人出不起钱,呵呵,出得起钱雇请大律师的人谁还去反对社会主义,对不对不久,这位郭大律师的生活就陷入了贫困潦倒之中。这当然都是我们计划好了的,我们不会让这样的大律师赢一场官司的,只要他赢一场官司,找他帮忙的人就会多起来,那样他会得寸进尺的。在我们的设计下,他终于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那他怎么办”杨文峰关心地问。
“其实路就在他脚下,他要是执迷不悟,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我们还是做了最后的挽救,我手下的公司介绍了一些赚钱的案子找到他,可是,嘿嘿……”
那个右眼角有痣的人停了一下,眼里有那么一刹那露出了不解的迷茫。
“可是,他竟然拒绝了,真是可恨这些臭知识分子,臭律师,以为在我们的手掌心里还可以搞他们那一套清高真是有眼无珠”
“你把他怎么样了”杨文峰急切地问,其实想一想就知道,这问题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们现在正在谈论的对象此刻就在对面玩耍,就是杨文峰初次进来时碰到的那个白大褂院长。
“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只是执迷不悟,又没有犯法,我们是法制国家,我能把他怎么样让他自生自灭吧。”
“你的意思是他后来自己发疯了”杨文峰紧追不放地问。
“是的,这点我可以保证,”那人说,“他后来发疯了,有一天他的思想突然拐不过弯来,我的意思是在错误的歧路上拐不过弯来。据我手下那些暗中监视他的人汇报,有一天,当他接收了一个案子后,他认真地研究了那个回国青年的陈述。之后他突然把自己的法律文件都撕碎,把头发弄乱,然后对着苍天喊道:”说得好,这年轻人说得好呀我怎么想不到这些铿锵有力的句子,……哈哈,这位年轻人哪里是罪犯,又何罪之有有罪的是我这样的人呀,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麻木不仁,每天还穿得人模狗样要去为人家辩护,辩护什么我这个罪人,却整天要去为那些无罪的人辩护啊,天理何在“
黑痣讲到这里停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悲天悯人地摇摇头。“结果他疯了”
杨文峰喃喃地说:“疯了好,他要是不疯我才觉得奇怪呢。”
“对,还有一位,就是那位你整天和他在一起的广东有线电视台的年轻人。”男人沉默了一会之后,突然兴奋地指着刚刚从餐厅走出来的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那人正是杨文峰当天进来后碰上的给他分享“食物”的年轻人。
“我看到你好几次都和他在一起,那么你应该注意到他的神经质吧”
杨文峰点点头。“是的,我注意到了。”
“那是职业病”然后那人问:“你注意到他的双手经常神经质地哆嗦,对不对可你发现那痉挛其实是有规律的吗”
杨文峰想了想,说道:“他的手不是哆嗦,特别是他的右手,其实是很有规律地定向抽筋。”
“哈哈,你观察得挺仔细,不错”那人笑着说,“接着说。”
杨文峰想了想,说道:“他右手有规律的抽筋好像是受到谈话中的固定词语的影响,我前后观察了很久,发现只要在可以听见的距离内,如果有人的谈话中出现一两个诸如六四民主民运等等词语……”
“敏感的词语。”那人总结道。
“对了,就是敏感的词语。他只要一听到这些词,他的手就有规律的猛地抽筋一次。”
“我说过,是职业病。”眼角有粒痣的人平淡地说,“广东省地区改革开放较早,和香港毗邻,我们中央也考虑迟早香港和广东是要合并的,问题是香港受英殖民地统治太久,很多制度性的规定和习惯无法一下子纠正过来。前些年,中央决定适当允许香港的两个电视频道进入广东地区。但是你也知道,香港的电视台特别是新闻节目经常冒出一些敏感的题材,什么六四纪念,什么民主自由以及报道我高层的贪污腐败和争权夺利等等,经过考虑,有线电视台决定招收一批年轻人,实行二十四小时值班制,他们的任务就是二十四小时监视在广东地区播放的实况转播的香港节目。你的那位朋友就是其中的一位。”
那人指了指正在花园里和人家下棋的眼镜,在他们谈到他的短时间里,他的手至少抽筋了三次。
“他们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听到香港的电视台里出现敏感的字词,那么就用右手马上切换节目,转到广东地方台的广告节目。”
“原来是这样,”杨文峰叹了口气,“我当时在广州,也纳闷,怎么香港人在播送到六四时就马上说到洁尔阴沐浴露,一提到赵紫阳时就做飘柔洗发水的广告”
“这工作其实也很简单,但是有时碰上敏感时期,例如六月份之前那段时间,我们规定的敏感字词确实太多,后来我们统计了一下,如果一天值班八小时,那么那些值班的小伙子的右手就得在大脑的指挥下抽动六十次,而大脑在八小时内必须分辨出从眼睛和耳朵里传来的数万个包含敏感字词的语句。”
“难怪他会神经”杨文峰恍然大悟。
“我们后来开发了电脑软件接手这个工作,但我们意识到这个工作的艰巨性时已经太晚了,干这个工作的年轻人几乎每个人都落得了程度不同的残疾,其中你的朋友是最严重的。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被人抬出工作室的。”
“哦,真可怜。”
“他本来也是最坚强最敏感的同志,可是上次赵紫阳去世那件事彻底击垮了他。因为那段时间,他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八小时内仅仅封锁和zhao音有关的字就三百多起……他彻底垮了,是被人从工作岗位上抬下来的,抬下来时,他全身都僵硬了,但右手却不停的抽动”
杨文峰看着花园里的精神病人们,心中升起一阵悲哀和痛苦。
这时那个右眼角有粒痣的人指着一个年近六十的人说:“那位编辑……”
“不用说了,”杨文峰打断他,“他们的故事都大同小异,我知道他们是谁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下面请你告诉我,你是谁”
这时杨文峰转过身,两人面对着面。
“我,我就是把你送到这里来的那个人。”那人平静地说,“我叫许长征,国家安全部部长。”
杨文峰只愣了几秒钟,脸上带着嘲笑地说:“这里一定是你的实验室,对不对”
“呵呵,差不了多少,”部长脸上带着笑,“你不是也喜欢这里吗”
杨文峰不置可否。这时两人的眼睛都转向了小池塘旁边正在对什么东西进行拷问的“死魂灵”,就是那位被杨文峰折磨疯了的许长征最得意的国字脸审讯专家。
八
那个“死魂灵”此刻并没有听众,他孤零零地对着一根枯树枝表情专注之极,不时裂开嘴唇问一些问题的样子。
“唉,说实话,他是我手下最好的审讯处长,他真可以让一根枯树枝改邪归正,也可以让一头牲口痛哭流涕的。”许长征叹息道,“他靠自学修完了心理学的所有课程,早在五年前就取得了北京大学的博士学位。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比那些心理学博士更加厉害,他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他手里有很多供他试验的人,不是吗”杨文峰冷冷地说,嘴角带着嘲讽。
“不管怎么样,他是心理学特别是病态心理学的权威”
“是吗,”杨文峰嘴角的嘲讽更加强烈,“不过,据我所知,世界上学习心理学的人都是抱着治病救人的态度,他们对心理有问题的人进行心理分析,帮人们解除痛苦,但你们这位心理学博士死魂灵却是把自己学习来的心理学知识用来折磨人,让正常的人心理变态,我说得没错吧”
国家安全部部长愣了愣,默默地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他侧脸观察了一下杨文峰,声音里露出一些疑惑和钦佩。“杨先生,我心中有一个非常大的疑问,你可以帮我消除这个疑问吗”
杨文峰回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部长自顾自说下去。
“死魂灵是我部最厉害的审讯专家,他审讯时提出的问题让犯人无地自容,让他们死去活来,最坚强的嫌疑犯到了他的手里,只有两种结果,要就是和盘托出,要就是精神崩溃,灵魂出窍。可是,可是那天他对你进行了单独的审问,听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的灵魂就出窍了,他疯了。你,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吗”
“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是嫌疑犯,能够做什么”杨文峰说罢,瞥了一眼那粒痣,那粒痣旁边的眼睛怔怔地盯着他。
许长征沉默不语。杨文峰感到了压迫感。
杨文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确实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重复了死魂灵向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重复了他向你提的每一个问题”
“是的,”杨文峰平静地说,“我当时告诉他,如果他允许我重复他问我的那些试图用来拷问我灵魂的问题,并且他对每一问题都做出自己的回答,那么我无条件地配合他的审讯。”
“原来是这样,”部长皱皱眉头,陷入思考,“也就是说,他为了让你尽快配合他,于是答应你的要求,结果他对你提问时,你马上用这些问题来反问他,于是他开始思考自己提出的那些问题,也就是说他开始换位思考,如果那些问题是人家来问他的,他又如何回答呢。我说的对不对”
“对。”
“结果怎么样”
“结果他疯了。”杨文峰平静地说。
许长征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缓缓抬起头,“死魂灵拷问你的那些触及灵魂的问题真那么厉害,你还记得那是些什么问题吗”
“不记得,我也不想记下来。”杨文峰淡淡地说,“不过,那些问题一点也不厉害,只不过,他每次用那些问题来折磨人时,却从来没有想到如果有人用那些问题来问他,他又会如何回答。”
“原来是这样。透露两个问题问问我吧”
“没有这样的必要,你自己问自己就可以了,你们都是用这样的问题在拷问人的。”
两人默默地站了一会,远处的政治精神病人们都在各自忙活着。“死魂灵”这时正抱着那根枯树枝痛哭流涕。
“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吗”部长问。
杨文峰心里一动,但没有动声色,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这倒让部长感觉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流露出来。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里。”部长嘴角带着嘲讽。
“我还没有那么变态。”杨文峰说,嘴角带着不屑。
两人四目不自觉地对到一起,这次两人谁都没有立即移开视线。
两人这样凝视着。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和那些人不一样的东西,”部长说。
“哦是吗”
“是的,那些人虽然处境可怜,有时甚至嚎啕大哭,眼睛里流出眼泪,但他们都失去了灵魂,他们眼里都没有真正的痛苦。”部长说着,那粒痣旁的鹰眼直射进杨文峰的眼底深处。
“……”
“可是你的眼睛就不同了,乍一看上去,你眼里流露出玩世不恭和镇静的神色,可是,我看到了里面,很深的里面,我在那里面看到了深深的痛苦”
部长话音刚落,杨文峰眼里的痛苦突然表露无遗。
部长眼里流露出一丝得意。
杨文峰刹那就藏起了痛苦,镇定了情绪。
“我也在你眼里看到了也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杨文峰盯着部长的眼睛。
“呵呵,说来听听,”部长鼓励道。
“那边那些被你关在这里的人,他们眼睛中不时流露出悔恨和无奈的眼神,但是有一种感情他们已经不再真正拥有。”
“呵呵,哪一种说来听听。”部长饶有兴趣地盯着杨文峰那双已经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眼睛。
“就是我透过你眼睛外表那种锐利、睿智和尖刻的眼神看到的那种掩藏得很深的、不时折磨你的那种感情,有时你需要折磨别人以掩盖这种感情。”许长征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瞳孔在收缩。
“恐惧部长,是恐惧,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你在害怕”杨文峰轻松地问道。
许长征放开瞳孔的同时,移开了眼睛。杨文峰注意到,这位国家安全部部长浑身哆嗦了一下,仿佛经受不住下午温暖的阳光似的。
第五章
一
尸体是在北京东城区原外交部大街31号胡同的垃圾堆里发现的。
前一天傍晚,一个捡垃圾的农村妇女得到情报,原来在东城区火车站附近外交部大街31号的外交部所属单位世界知识出版社搬家了,留下了大量垃圾等待垃圾公司派垃圾车拖出城。这位妇女在下午赶到附近潜伏下来,一直到下班,都没有看到垃圾车来,她按捺住异常激动的心情。晚上八点,她三步一回头离开现场,星夜兼程地赶回郊区农村,凌晨四点左右,她与同村的两个靠捡垃圾过活的妇女会面,开了个碰头会。这次碰头会是在共同利益指导下的一次团结和胜利的会议。
按照会议上定下的精神,三位垃圾妇女五点启程前往北京火车站,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引起同行的猜疑,不被警察赶得东躲西藏,白天,她们不敢靠近目标,只好先在火车站附近游荡,几个来回就把火车站附近的垃圾箱翻了好几遍,有两次便衣警察警告他们不得在火车站附近的垃圾桶里翻找,这严重影响了首都的形象。
晚上六点,天渐渐黑下来,灯渐渐亮起来。她们一行三人简单碰了个头,用眼神再次确定</br></br>
致命追杀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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