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他又要生气骂我没用,弄坏了他和彤彤的定情信衣之类的,没想到他完全没在意。自古多情女子薄情郎,偏偏女子却爱薄情郎……我的思绪又飘飞了,一时竟没有说话。
“继续说!”他看我走神,补了一句,立刻就把我游离的心思吓了回来。
“我从窗户翻出去,那船却在湖中央,我被他们逼着跳湖了,然后冯大福把我从湖里救起来……”
“冯大福?”他又打断我。
“就刚刚门口那个和我一起上山的。”我没说他看着我在水里挣扎到快死了还不救我,也没说我们俩在隔壁镇上胡吃海喝还记了我哥的账。我觉得我对冯大福仁至义尽了。
“知道了。”夏煜站起来,拎着剑就要出门。
“哥!我能不能……”我想问我能不能回去休息,我已经快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你给我在这反省!”
我哥转身出门,我还听见他从外面上了锁。
……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柳大夫的房间,我在从前看小说的那个屏风后,屏风前一点灯火摇曳,隐约可见柳大夫的背影,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同以往一样令人安心。
我哥把我锁在房间后离开,我先前紧张的情绪突然放松,睡意袭来势不可挡,直接就在地上睡过去了。而我现在却在柳大夫的床上,多半是我哥回来之后把我扔过来的。既然来了柳大夫这儿,我什么也不用担心了,看外面天色依旧是夜晚,我应该没睡多久,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你这次伤重了些,最近莫要再与人动刀剑。”
屏风外传来柳大夫的声音。
“嗯。”
回答的是我哥。
我哥也在这?居然还受了伤?在我二十多年的记忆里,未曾在柳大夫这儿见过他来治伤,除了我被偷袭的那一次比武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带伤的样子,也没听说过他与谁比武有败绩。
可惜我那时候还不明白,我狭隘的眼界和浅薄的经历里依然只有门派世家比武,而我哥面对的却是真正的战斗和厮杀。
“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弈阳你是掌门要在外奔波,难免磕磕碰碰,现在连弈汐也学会到处乱跑了,以后可怎么办哟,你们出去呀,干脆带上我,再有这种胳膊腿折了的,我立马就给你接上。”
“柳大夫说笑了,这次是我大意,没料到千重雪会有高手来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初见他山之石,总还是小心为妙。不过弈阳也不用我提醒这些是不是?医者父母心,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别嫌柳某啰嗦。”
柳大夫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说“是不是”的时候,一定是眯着眼睛,淡淡地笑着的。
我的心里却难以平静,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哥出去到底干嘛了?千重雪又是什么?我那时候是不是不该骗彤彤姑娘?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我哥?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抓心挠肝,纠结无比。
这时我听到凳子拖动的声音,是夏煜站起来了,吓得我立刻不敢再动,闭上眼睛装睡。
脚步声很轻,却是往我这边来的。
我没醒我没醒我没醒,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在心里默念道。我不想刚醒过来又被他一顿打。
“弈汐还在睡么,要不你今晚也在这休息吧?”柳大夫也跟过来了,“小时候你们俩睡一块看着可有意思了。”
柳大夫你可别害我!我现在怎么敢和他同睡一张床啊!我在心里呐喊。
“也好。”夏煜简洁的回答好像一把尖刀扎在我心上。
也好?!好?!你为什么会答应啊!为什么!你既然腿没断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去睡啊!救命!他在旁边我还能睡着吗!我要怎么办!我现在能突然醒过来吗!能说我想回自己房间吗!就算不能回自己房间我能要求和柳大夫睡一床吗!
很显然,我再一次怂了,我完全不敢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思考着我一动不动躺一晚上的可能性。
“弈汐睡觉还是喜欢抱着被子贴着墙,你就从小喜欢踢被子。”柳大夫不知从哪又抱出一床被子催促我哥道,“你快躺下吧,别压到你那手,哎对,你不方便我来给你盖就好,今晚可别再踢了。”柳大夫二十年如一日,和我哥说话都还像哄小孩似的。
晚了,现在假装醒过来也来不及了。
我感觉旁边睡着的不是个人而是只大老虎,如果我吵到他,随时都可能咬死我的那种。
我能怎么办,我真的好绝望啊!
第9章 半夜睡觉被吵醒还没有杀人的哥哥脾气一定非常好
我不敢动,也睡不着了,这时候面向墙壁大概是我唯一的安全感。无风的夜晚很安静,连树叶的抖动声都听不见,在我耳边回荡的夏煜的呼吸声就显得分外明晰。他的呼吸很平稳,也很有节奏,大概是睡得很熟了。
我一直向右侧躺着,胳膊被自己压得有点发麻,我很想翻身。但是我很害怕自己翻身的时候不小心压到旁边这只大老虎,又或者床板吱呀震动把他弄醒了,那我可能会死。
但是手真的很难受……我悄悄地又往里缩了一点,鼻尖几乎触碰到带着一丝潮气的墙,我想我应该可以动了。
于是原本侧身的我极轻极轻地向后倒去,床板的声音掌控得也很好,一寸两寸,就快了!我不禁暗自为自己的动作叫好。
然而就在我大功告成变成平躺姿势之后,我发现夏煜竟然不是平躺而是向我这方侧身的,以及他的被子早就不知道被他蹬到哪里去了。
幸好没醒。我侧着头看他,平日里他都是一副高傲到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头发也用发冠束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不像我用发带随手束起就能出门。而现在他睡着了,头发散开,额头上还缠着好几层绷带,脸上也是青一块红一块,眉头也似乎久违地舒展了,再没有醒时那般凌厉的杀气外露,向下看去,他的左手甚至被柳大夫捆上了夹板。
我看着他这样就很难受。绝不是因为他是我哥而心疼,只是他和我长着一样的脸,看着他仿佛看着自己受伤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身上,就觉得自己身上也在疼。
到底是谁能把夏煜打成这样?他的江湖排名两年前就是第五十,到现在整个武林中没有几个人能比他强吧?他说千重雪到底是什么?在我不问江湖事的这些年,九山派也好,我哥也好,到底经历了什么?武林江湖涌动着的,又是怎样一番风浪?我很好奇,但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我知道“该不该”这个问题本身就很蠢,我问不问是我的事,答不答是他的事,问问题本身就没有对错,为何我要在这样的地方苦苦挣扎,思虑万千不得解脱?
我也很希望自己能率性一些,想说什么直接就说出口,哪怕被打呢?我现在并不怕他打我,可是随着年岁增长,我依然以此为借口,总有些话到嘴边,却总像是牛吃草反刍一般吞咽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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