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离宫，来到了东厂衙门。

    他有太多事要做，主要是在抓人上。

    收服川河军的事，由李广山负责，康隆基则在死前，都不会再离开皇宫。周安的任务则是与袁胜师配合，抓捕那些曾追随吴绪宽的重臣武将，无论是逃跑的也好，还是在家里等死的也好，全都抓！

    乾京城已经戒严。

    动乱依旧！

    毕竟，曾经乾京城内大半数的兵马，都是吴绪宽的人，虽然现在这些兵马中，大部分都已经归降，但还是跑了一部分，而在这一部分中，各级将领多占的比例极高。

    最底层的士兵是不需要跑的。

    女帝真的对他们既往不咎。

    只不过是会被打散重组，调任一番罢了，兵还是兵！但将领，或者说是管理层，几乎都会被血洗一遍，正因为这种血洗是必然要发生的，以至于，负隅顽抗者太多。

    当然也有一些执迷不悟的大头兵，他们在那些要逃亡的武将带动下，跟着一起逃。

    不过，这种还是少数。

    毕竟女帝都说既往不咎了，不跑什么事都不会有，跑了就是造反，是要被诛九族的。

    乾京城的兵，其家眷多数也在乾京城。

    亲人的存在，会影响到他们的决定。

    混乱，又持续了一整天。

    不过，要比之前夜里时好得多。

    ……

    深夜时分，周安回到宫内。

    这一天，东厂与锦衣卫究竟抓了多少人，周安已经记不清，因为有些人是被牵连而抓，周安只记得主要的，不重要的，也就不记了。

    不过，周安记得自己下令直接处决了多少人。

    要超过一千人！

    这，其实还只是一个小数字。

    等乾京城动乱彻底结束之后，被处决的人至少也要有数万！而假如要彻底清除吴绪宽党羽，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大清洗，那要死的人，至少要在十万以上。

    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会被诛九族。

    乾武宫。

    灯火通明。

    周安过来汇报时，康隆基、高宏、苏成国等人都在，袁胜师也先周安一步来了，李广山倒是不在，因为他已经带人去了城外，去解决川河军的问题。

    众人一番汇报之后，时间便到了后半夜。

    女帝并未与周安单独说什么。

    康隆基也并未与周安单独说什么。

    周安汇报完，便回了宁安苑。

    ……

    宁安苑大殿内，只有桌子上亮着烛光，大殿内大部分空间，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周安进门，看到净土圣母坐在桌边。

    先前她掀了桌子，饭菜洒了一地，但现在已经看不出来，自然是被彻底清理过了。净土圣母坐在桌边喝茶，周安进门，她看了周安一眼，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

    周安要休息了。

    两天一夜没睡，必须得休息。

    他脱去外袍，丢在屏风上，便上了床榻，拉被子直接躺下，闭上眼睛。

    寂静。

    好久好久。

    净土圣母坐在桌边不动，手握着茶杯，却没有拿起，很久都没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安睁开了双眼，怔怔的望着上面。

    竟然睡不着。

    两人全都是心事重重，净土圣母在考虑的是生死之事，其实周安在想的，也是生死之事。

    吴绪宽死前的最后一段话，真的已经影响到了他。

    倒不是说，吴绪宽那番话，会促使周安造反，周安并没有那种想法，好不容易才战胜吴绪宽，康隆基也要死了，周安即将权倾天下，为什么要造反？

    但，康隆基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周安会造反？就算他不会因此做什么，那他会不会跟女帝说什么？女帝又会怎么想？

    周安没有康隆基的“底蕴”，他辅佐了四代帝王，虽然他背叛过宣宗皇帝，但宣宗皇帝在位时，他也是尽心辅佐，而且他从未背叛过这个王朝。

    周安则不同，他的忠诚，并未经历过时间的考验。

    之前周安是没得选，因为有吴绪宽，周安只能选择站队，只能与吴绪宽战斗到底！

    可现在，吴绪宽死了。

    康隆基也要死了。

    周安将失去制衡。

    没有外力能再影响到周安的决定，周安是否忠诚，将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想法。

    这些并不是周安的想法。

    而是其他人会如此想。

    吴绪宽害人啊！

    周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他必须要考虑清楚，伴君如伴虎可不是开玩笑的，历朝历代哪个时期没有杀功臣这种事？周安必须得考虑，“卸磨杀驴”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

    其实这也是吴绪宽提醒了周安。

    当一个臣子权利过大时，必然是引起皇帝猜忌的。

    而周安即将获得的权利，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康隆基权利再大，也受文官制衡，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同样，文官权利再大，内廷里有个康隆基，康隆基还掌握批红之权，双方是相互制约的。

    周安却是不受任何制约。

    康隆基死后，他将是铲除奸党集团的头号功臣，他也必然要经手朝廷重建之事，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朝堂，甚至，如果周安做的过分一点，他可以成为“立皇帝”。

    女帝会不会因此有想法？

    或许，女帝原本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假若康隆基在死前与女帝说了什么，就不一定了。

    “可惜啊！可惜啊！我要是现在就能长出来，哪里会有这种烦恼？”周安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毕竟很多事还没发生，甚至可能就不会发生。

    但他现在这个位置，由不得他不想。

    而他也知道，解决问题的终极办法。

    当然是“娶”女帝啊！

    一切都会因此而解决！

    生个孩子立为太子，女帝就再也不会担心，周安会造反，周安也不会担心女帝会把他怎么样，武氏皇权依旧会得到延续！

    “长出来，长出来，长出来啊……”周安心头碎碎念。

    一直以来，周安都有很多长出来的方式，但都很难，而且都只是可能。

    而对现在的周安来说，距离最近最可能成功的长出来方式，就是外修武道境界破天罡。

    正常的外修天罡境，是会获得极限自愈能力的。

    而周安在地煞境，就已经获得了极限自愈能力。

    这是因为《罡身术》乃是仙家功法，所以在效果层面，要比这世界的功法更高级。

    按照这个逻辑推测下去。

    周安一旦外修破天罡，成就天罡之体，那就很可能获得比极限自愈更高一级别的能力——断肢重生！这就是周安长出来的希望。

    吱呀！

    椅子挪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桌边的净土圣母站了起来。

    周安歪头朝着净土圣母看。

    净土圣母背对着周安，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哆”的一声放下茶杯，她转过身来，走到床榻前停下。

    冷幽幽的目光望着躺在床上的周安。

    “你决定了？”周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