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可怜我家的税钱在哪都还不晓得嘞,自是借不了……这大姑姐就哭爹喊娘起来,隔壁我三嫂子来劝个架,还被我那泼皮外甥好一番折辱,那些编排长辈的话我都没脸讲给你们听……这老大自小是个好侠义的,见不得他这般行径,就上前与他理论,不料那泼皮外甥先动起手来,把我儿肚腹都捶青了,我儿才不得已还手呢……哪晓得他就装起死来!”
人在危急情况下,总是能发挥出最大潜能,学着趋利避害、避重就轻是本能。
村长听得似乎还觉着有两分道理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姑奶奶一见,可不得了,明明是江老大先动的手,自家儿子现今生死不明呢,却被这老货颠倒黑白……自是哭得愈发凄惨了。只“天啊地啊,快发道灵光吧,把这颠倒黑白、满嘴喷粪的老货给劈死”地哭嚷。
那芳娘亦是站上前来,哭哭啼啼道:“村长老伯,你可要替我爹老倌做主哪,我亲眼所见明明是他先打得我爹,可怜我爹都没回过神来,半分抵抗力气都没得……”因着已是初具少女姿态了,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自是比两个老阿嬷指天骂地的好看多了。
村长又信了她一些。
小江春眼见着王氏心内有几分虚,只一味哭嚷癞子先动的手,而姑奶奶那边也不相让,外加有芳娘这个助攻,江家渐渐败下阵来。
村长又转了方向,道既是如此,不论如何,江老大人还毫发无损呢,而那癞子王连富却是生死不明了,理应江家负主要责任,要么就往县衙里去告公状,要么就两家人私底下理论协商好,免了走公堂那一遭,毕竟这年代,管它有理无理,进衙门都是要放点血的。
王氏不晓得江老大海扁王连贵的原因,江春却是晓得的。万一到时候说破了,那癞子只是眼神猥亵了高氏,既没动嘴也没动手的,讲到公堂上去自家亦无证据,讨不了半分好,但高氏的名声却是完了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上公堂,只能私了了。
但私了的话,那姑奶奶却是一口咬定江家害了他儿的命,少说也得二百两才能赔清,那不就是狮子大开口吗?众村人也被唬了一跳。
别说江家拿不出这多钱来,就是拿得出,也不能就这样被讹啊。
江春暗暗思量:钱可不是那么好讹的!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非常时机非常手段,暂且先保住爹老倌再说。
趁着姑嫂二人就赔偿钱款打嘴仗的功夫,她悄悄绕到二婶后头,对着她耳朵嘀咕一阵,二婶眼睛一亮。晓得她是听懂了的,江春再避着众人回屋去布置一番,才绕回人前去。
待两边各执一词,分辨半日,犹如几千只鸭子,吵得村长头昏脑涨之时,小江春对着二婶眨眨眼。
二婶忽慢悠悠挺着腰杆站出来,道:“本这话我不该说的,毕竟是断人前程,毁人子孙的事,我自己又怀着娃儿呢,更该口下留两分德……但姑妈你们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我要再不站出来,眼见着你们就要把脏水往我老江家泼了。”
说完顿了一顿,观察众人脸色,只见姑奶奶江大玉满脸狐疑,拿捏不定,确是怕她真有甚把柄。那芳娘也捉摸不定,毕竟中途出去喊了爹老倌来,也不晓得她不在场的时候,到底有甚把柄落下了。
而江家众人听到二婶自称“怀着娃儿”则是满脸疑惑,倒是王氏先反应过来,装腔作势道:“我的儿啊,你可悠着点儿,怀着我老江家孙子的人呢,别因着这起子小人,坏了我孙儿的福分!”说完又后悔起来,想着可会说重了,将来真应验在孙子身上。
不过杨氏未给她后悔的时机,拿出一副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来:“这……这,光我嘴说,怕你们不信,要不各位叔伯乡亲还是与我去看上一看吧。”说着兀自将众人领进堂屋去。
才跨进屋门,众人就见那屋里草墩桌子的翻滚了一地,江老伯桌下的几个酒瓶子也是躺得“人仰马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来,早有那好酒的汉子“啧啧啧”心疼起来。
顺着乱糟糟的堂屋,杨氏挺着肚子,将众人引进王氏老两口的卧房去,只见门槛上已是撒了几枚乌黑油亮的铜板儿,在油灯的映照下,发着隐隐的光。众人屏住了呼吸,这明晃晃的钱哪!就这么撒地上了!
再进得卧房一看,两老口的床上已是被翻得一片狼藉,被褥床单全拽地下了,下头垫的床垫和稻草亦是横七竖八乱躺着,平素王氏放零散铜板儿的瓦罐,也是被摔得七零八落,偶见几枚铜钱被掩埋在破瓦片里……
众人一看这番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分明是遭了贼了!
果然,杨氏哭哭啼啼道:“各位叔伯你们看看吧,请给我们评评理吧,这亲外甥亲表哥呢,却能做出这种事儿来!这盖房的银子还是我大嫂回娘家借的呢,好不容易剩下六七百文,却被他给猫进来偷了,我大伯哥能不气吗?这明日的税钱可从哪儿借啊?”
众人见她“怀着身孕”呢,哭得又情深意切,自是更加信了几分。
王氏也明白过来,自家翻身的机会来了,反正现下那癞子也不在场,正是“死无对证”的时候,是黑是白也就全凭自家说了……先避开了这劫再说,他以后要是回过神也来不及了。
遂哭天抹地道:“我这才剩下的七百三十文钱哪!就让这亲外甥给摸走了,我老江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江老大也反应过来道:“家里正为着明日的税钱着急上火呢,我那表哥趁着众人没注意,溜进来把税钱给摸了,我前去质问,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我爹和我三伯娘编排了一堆,再见他怀里就揣着铜板儿,一气之下就与他动起手来……”
这风吹树叶不进门的村子,哪家也没几文余钱,村人听闻那王连贵趁乱来偷舅家的税钱,对他哪还有半分同情,全都道“该打”“打得好”。
姑奶奶江大玉晓得自家儿子什么货色,这行径确实是他的风格,自是信了几分的。但那芳娘却不信,因她全程都在旁围观爹老倌被打呢,他哪有时间猫进来偷钱?
刚要张嘴反驳呢,杨氏又道:“唉,可怜业哥儿那孩子,多出息的苗子啊,有了这样的爹……本来我也想着不能毁人子孙的,要是让学馆里晓得他爹老倌有这样的污点,那弘文馆自是进不了的……可姑妈一家实在欺人太甚,我为了老江家的名声,也不得不说实话了……既然姑妈要让我家赔二百两,我们是全家拆卖了也拿不出的,那咱们就上公堂吧,请县太老爷来判判,这偷舅舅的外甥……”
众人皆听得动容,那王连贵虽是泼皮癞子一个,但他儿子却是读书肯学的一个,正所谓“歹竹出好笋”——金江弘文馆每年春季只招两百人,在这十里八乡的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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