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

    四十岁的孟狂吃着国家救济，已经从嫌弃鹅肝煎得不嫩挑三拣四的矫情富二代，变成了买一桶廉价营养泡面也要犹豫小心吃得干干净净的寒酸人。他浑浑噩噩，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幅残破的废物身躯——孟狂的异能也在失去一切后被废掉了，他的仇人们为了防止孟狂发奋成长为更高级别的异能者，将他毫不留情的废了。

    他什么都没有，任何东西都不属于自己。

    孟狂忽然感到莫大的痛苦。这份痛苦不是源自肉体而是来自心灵，他这样活着跟一滩烂肉有什么区别？他就要这么一直一直废物下去吗？孟狂躺在肮脏的地面上无数次质问自己，他木然的眼睛一点泪也没有，泪水流干了，咒骂也吐得干干净净，孟狂漠然的盯着天花板。

    他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被束缚的东西。

    喀拉…喀拉………碎掉了。

    神秘莫测的无形的力量顺着孟狂的意识延伸、延伸——他仿佛看见了浩瀚的星空，看见了月球表面凹凸不平的起伏，看见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它似乎清醒，又像是沉寂。那感觉十分神秘，孟狂宛若一只渺小的蚂蚁，与大象对视。

    它是一种“存在”。

    它始终静默着，流淌在时间与空间之间，徜徉于新生与死亡之内。

    ……何等恢弘？何等博大？何等恐怖！

    孟狂战栗起来，他的意识剧烈颤抖，他像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息，空气顺着气管灌入肺泡，却无法带来一丝舒畅，窒息始终充溢着整个身体。他抽搐、痉挛、挣扎、扭动，十指撕扯着自己的胸膛，仿佛要将心脏用力掏出，才能缓解这可怖的现状。

    他没有了任何意识任何思维，他的一切都被“存在”填满。孟狂发了疯似得嚎叫，他的声音也变成了与“它”相同的寂静——在这短短的对视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听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孟狂终于离开了它，他在地上攀爬着，依然想要远离。

    周身撕开密集而恐怖的黑色裂缝，里面弥漫着不详的冷酷气息。裂缝把所有都切割得支离破碎，那并非物质而是“空间”的破碎，被毁灭的地方彻底的湮灭，连同那一块空间的一切。

    “唔啊…啊啊啊……我，我看见了…什…么……？！”

    孟狂瑟瑟发抖，他感到由衷的心悸，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体内充盈着强大的力量，这感觉熟悉又陌生，他怔了许久，才恍恍惚惚的道：“异能？我的异能？……不，这不是我的异能，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伸出手够一条条漆黑的裂缝，指尖传达着绝对的毁灭与寂静。

    跟“它”的感觉，一模一样。

    孟狂呆呆的盯着裂缝。这是它给予自己的馈赠吗？

    生活幸福而美满的人，永远想象不到，在失去一切彻底绝望后，又突然重获珍宝的心情。

    他捂着脸哭了起来。泪水打湿面庞，犹如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喝了一口甜蜜的泉水，孟狂佝偻着抽噎，他跌跌撞撞爬起来扑向卫生间，捡起地上一块玻璃的碎片——那是他在醉酒后看见自己丑态而恼怒打碎的——他再次看见了自己的模样，满脸胡子，头发因长久不洗而纠结成一块一块，肮脏憔悴的脸，惨淡苍白的皮肤。只有一双眼睛，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芒。

    他用力捏着玻璃碎片，黑色裂缝吞噬了它，孟狂激动地口舌发木。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站起来，孟狂一步一步走向丢开的光脑，在上面退掉了所有酒水，将退掉的钱买了洗漱用品。一天后，刮了胡子剪了头发的孟狂，穿着崭新的衣服站在阳光下呼吸。空气清新，他消瘦的身躯挺直了脊梁，目光坚定。

    接下来的时间，他花了三年，从青铜级到黄金级。

    孟狂发了疯似得战斗，他每次比赛都压自己胜，从刚开始的败多胜少，到后来的无人可挡。他被国家发现，挖掘；孟狂成了强大的异能者，他享受着国家的赠予。

    然而内心深处，孟狂仍旧无时不刻在想那一天给了自己馈赠的“存在”。

    他想要再次与它“对视”，想要再触摸它。

    ……哪怕付出惨重的代价。

    想了一万个日日夜夜的孟狂，终于再次仰望星空，怀揣着最大的渴望，伸出了意识的触角。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实在卡文，抓破脑袋想不出写什么了，干脆写个番外吧……

    顺便，我已经完结倒计时了，还有两三章吧。

    二月开新文，也是无男主哦，另一种性格的主角～书名《综 以萝莉之名》，开了文案，欢迎观看～

    ☆、第 76 章

    【137】

    第二次“对视”，孟狂感到了它的存在。

    它呼吸着，勃勃跳动着，宛若一颗巨大的心脏，充满了活力。孟狂痴迷的凝视他，无与伦比的满足让他整个人泪流满面。他听见“它”对自己说话了，或许那不算“说话”，更像是心灵深处冒出的一把声音——

    它说：[你不该触摸自己不能知道的东西。]

    孟狂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在那一瞬间，孟狂被送了回来。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孟狂不由伸出手去在黑暗中试探。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在听见了它的声音之后，孟狂失去了“视觉”。

    是真正的失去。孟狂作为强大的异能者曾受到最好的医疗设备，可是无论什么治疗都无法让他失去的听觉恢复。所有设备显示他健康完好，但孟狂却什么也听不见。他之前有种隐约的感觉，现在经过这一遭感觉愈发清晰——孟狂不是身体上的受伤，而是灵魂上的受损。

    现在他损害得更严重了。

    孟狂抬起手，黑色的裂缝如同他肢体的延展，是那样轻松写意。恐怖的威力在掌心玩弄，仿佛淘气的玩偶。他下意识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下，划过的地方被撕裂了……孟狂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够感受到，他，晋级了。

    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异能，他花了四十年；

    从青铜到黄金，他花了三年；

    从黄金到白钻，他花了一瞬间……

    孟狂恍恍惚惚的坐在床上，他想要起身，却踉跄了一下。孟狂脸色一变，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健康而修长的双腿，内里已经渐渐腐朽。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他扯了扯嘴角，冲进医疗室，治疗自己的腿，治好没多久，又开始坏——他无法阻止自己身体不断地走向死亡。

    孟狂艰难的走了几步，他绊倒在地。孟狂嘴角流出一丝笑意。

    “这就是身为人类面对‘它’的结果么？”

    他坐上了轮椅，肉体宛若即将死去的种子，异能却越来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