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墨锋第一部墨染红尘江湖血路卷一第十章梦破西都4
2018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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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梦破西都-4
一段不愉快的插曲,搅的二人再无之前的兴致,默不作声的吃着桌上的精致
菜肴,墨天痕时不时抬起头来望向楼下长街,眉头紧锁,似是在担心何事。贺紫
薰当他在担心方才发生之事,劝慰道:"不必在意,我们与他们子嗣之间的纠纷
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孩打架,想必两位神将也不是护短之人。"
墨天痕却道:"我倒不担心此事,毕竟是她寻衅在先,即便神将发难,我们
也是有理一方。"
"神将若真想刁难你,还会管你有没有理"贺紫薰腹诽着,又问:"那你
愁眉苦脸的作甚"
墨天痕老老实实道:"我在担心我娘,也不知她过的如何,如果她真的被抓
到快活林,我该如何去营救"贺紫薰见他思念娘亲,想到自己自幼无父无母,
不由跟着伤感起来,正欲软语安慰,又听他接着道:"我也很担心晏师姐与梦颖
她们,醉花楼一战过后我们便失去联系,醉花楼实力如此不凡,也不知她们是否
安好。"
昨夜刚要了自己的处子之身,今天就坐在自己对面想别的女人,这还得了
贺紫薰顿时飞醋满胸,把自己当日在刘老三家中对男儿所说话语忘的干干净净,
酸酸地道:"你倒挺会关心别人的,什么时候一起娶了啊"
墨天痕虽知她在呷醋,但还是脸面一红,支吾道:"我我还没想过。"
贺紫薰顿时杏眸怒瞪,一拍桌子,压低声音狠狠道:"你是打算吃干抹净就
开溜,白赚我这个黄花大闺女么"
墨天痕忙道:"娶娶我当然娶"
贺紫薰秀眉一扬道:"好,那我问你,将来我与你那老相好,谁做大谁做
小"她也无逼问之意,只是看男儿局促模样一时兴起,想看看男儿真实反应。
墨天痕被问的一愣,道:"我算是儒门中人,按理可有两名平妻,不分大小
的。"这话说完,心中顿时闪念道:"梦颖与薰儿我皆不可负,那定是要娶进门
的,可这样一来,我与晏师姐不就"想到这里,晏饮霜那清冷带媚的绝
世容颜浮现眼前,依旧如海棠灿烂,又如冬梅清冽,想的墨天痕胸中一阵苦涩:
"难道这便是有缘无分吗"
贺紫薰对男儿的回答甚是满意,见他仍苦着一张脸,只道他仍在担忧众女安
危,便开口安慰道:"好啦,只问问你而已,我说过我不会计较的。你若还是担
心,我们一会便跟义父辞行前往鸿鸾,如何"
墨天痕也正有此意,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二人吃过饭,便同往缉罪阁而
去。行至离门口不远处,却见贺立人一路小跑过来,看见二人,忙招呼道:"薰
师姐,墨少侠,阁主请你们前去,说是有人来找。"
贺紫薰奇道:"有人找来什么人"
贺立人擦了把汗道:"我也不知。"
墨天痕与贺紫薰对视一眼,皆觉有些奇怪,当下加快脚步,往缉罪阁后衙而
去。
当值期间,贺巽霆都在缉罪阁后衙办公,而非书房。贺紫荆引着贺紫薰与墨
天痕快步来到此处,正见着贺巽霆将狼毫置于笔架之上。
二人行礼道:"见过阁主。"
贺巽霆颔首道:"来啦来,薰儿,与你看样东西。"说罢,拿过放在一旁
的一个木匣,从中取出一块漆黑描银木牌。
贺紫薰眼尖,一眼看见那木牌背面用小楷刻着一个"薰"字,惊道:"这是
我的腰牌是从鸿鸾送来的吗"
贺巽霆点头道:"不错,随此而来的还有这个。"说着,从旁取出一封信来
递与二人,道:"这封信我已看过,乃是向我讲述当日鸿鸾大战始末,并向我求
援的信件。"
墨天痕一听:"求援",心脏顿时猛跳如雷,焦急追问道:"求援难道说
晏师姐她们仍在危机之中"
见一提"老相好"墨天痕便方寸大乱,贺紫薰柔唇一撇,不悦的道:"急什
么,等我看完再说"但想到离那场大战已隔半月之久,若仍写信请援,怕是那
边真的未脱险境,她虽是心怀醋意,还是先以大事为重,展信阅读起来。
墨天痕见信上字迹工整秀丽,优雅中却隐有豪气,心道:"莫不是晏师姐来
信但愿她们都平安才好。"贺紫薰心中却是另有计较,直接往信尾署名看去,
却见"寒凝渊"三字,当下应证心中猜测,道:"果然是他"
待到二人读了片刻,只听贺巽霆道:"信中所描述醉花楼大战,与你们别无
二致,应是你们提到过的寒少庄主不假。他向我们求援,一是为了请我们增派人
手,调查醉花楼与快活林背后阴谋,二是若有可能,再帮忙找寻你二人下落。"
墨天痕此时方把信读完,其上文字与贺巽霆已大致说出,知晓牵挂之人已安
全,这才松了口气,心道:"我们死里逃生,她们却并不知晓,我应当尽早动身
往鸿鸾与她们会和,至少报个平安。"
贺紫薰见他神态放松,好没气道:"安心了"
墨天痕应了一声,转身向贺巽霆道:"阁主大人,晚辈想去鸿鸾把师姐师妹
接到此处,也好有所照应,她们身处是非之地,天痕始终放心不下。"
贺巽霆笑道:"墨少侠言重了,老夫又不是你上司,你是去是留,又何必向
老夫辞行只是"他话头一顿,看向一旁气鼓鼓的贺紫薰道:"有个小醋坛
子,你得好生安抚才是。"他纵横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乃是一等一的,哪还不
知贺紫薰正在呷醋但他年事已高,年轻男女间爱怨痴缠在他看来甚是趣味,也
忍不住调侃两句。
贺紫薰被自己义父调侃的好生尴尬,露出少有的小女儿娇态,随口遮掩道:
"义父你在说什么呢"
贺巽霆抚须而笑道:"我不多管,我不多管你们自己拿捏吧"事实上他
对墨天痕颇有好感,也希望他与贺紫薰能成眷侣,故而便也不多话,只是乐见其
成。
墨天痕自然也知他口中的"小醋坛子"是谁,陪笑道:"阁主,晚辈只是去
报个平安,顺带接人,并无他意。"
贺巽霆道:"有什么事,你们小两咳你们两个小辈自己商量便好,
不必再问老夫了。"
墨天痕欣然应道:"多谢阁主,那,晚辈告退。"
从缉罪阁后衙出来,贺紫薰一脸闷闷不乐,墨天痕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肋
生双翼飞回鸿鸾。贺紫薰看在眼里,更觉难受,忍不住问道:"你何时动身"
墨天痕道:"回去收拾一下便动身,薰儿,这些日子你跟着我奔波劳累,这
次就不用与我同去了,到时等我将晏师姐她们接回,还得仰仗你安排住处。"
"你就这么急着甩掉我吗"贺紫薰酸酸地道,她刚刚破瓜,满满的小女儿
心态,只期望能与爱郎天天腻在一起,永不分开,自然是很不情愿墨天痕如此着
急离去。
墨天痕一怔,不明所以道:"当然不是。"
"那你这么着急作甚你你也奔波这些时日,且伤还未好,若真遇到麻
烦"虽知男儿要办正事,贺紫薰仍是控制不住,满腹醋意,然而话到嘴边,
却将心中爱意统统诉出。
墨天痕见她神情,知晓她关心自己,想到自家破人亡后除梦颖外还从未有人
这般待自己,心中顿时一暖,揽住丽人削肩柔声道:"我们在她们的眼中失踪已
久,她们定然焦急,早些回去也好让她们安心。况且鸿鸾并非安全之所,她们定
是为了等我才在那里留守等待,所以我也不能让她们在那久留。至于我"他
说着,在贺紫薰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道:"放心,我一定会照顾自己,带着她
们平安回来的。"
贺紫薰噘嘴道:"义父刚放了我假,你就走了,让我一个人在这养伤不是很
无聊"
墨天痕笑道:"哈,难道你认识我我之前都没有休假过吗"
贺紫薰一窒,不想这次被他逞了口舌之快,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只听墨天痕
郑重道:"薰儿,安心在此养伤便是,若是感觉无聊,不妨帮我多留意下快活林
与各位神将的消息,一旦我将梦颖她们接回,我就该考虑如何救出母亲了。我们
不能再像醉花楼那般打无准备之战,所以情报与各方助力缺一不可,这点,只有
你能帮我了。"
贺紫薰知晓男儿是把她当作自己女人,这才委以重任,心中甜蜜不已,也不
再呷醋,乖巧道:"那你一路可得小心。"
墨天痕亦柔柔笑道:"那是自然,我去去便回,决计不再让你担心"
贺紫薰听了此言,娇媚秀颜顿展,恨不得立马扑到男儿怀中,怎奈他俩身高
相若,只得将小巧下巴轻搭在男儿肩头,在他耳边递上软糯轻语:"只怕你一转
身,我就开始担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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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紫薰安排下,墨天痕从驿站取了快马,便向西往鸿鸾疾行。鸿鸾城与西
都相距不足五百里,若不惜马力沿官道换马而行,只需四个时辰便可到达。此时
并非战时,驿站备马尚用不得百八里加急,墨天痕没法频繁换马,从下午出发行
至天黑,走了不过百余里,只得先找沿路客栈先行休息,明日白天再赶路。
进了客栈,已过饭点,但此处毗邻官道,人员流动最是频繁,此刻仍有客商
脚夫来往,进店歇息,将原本不大的店面几乎占满。墨天痕既寻不得独坐,又不
愿与那些满身灰泥臭汗的脚夫挤在一桌吃饭,便要了间房,又向店家买了两个馒
头,自己回房去了。
墨天痕本打算早些睡下,明天一早便上路,然而楼下厅中仍是吵闹不已,加
上寻母之事一直吊在心头,他又牵挂鸿鸾众女,一时也睡不着觉,索性抄起墨武
春秋,打算出门找处僻静的地方去练剑。
就在他转身锁门之际,同条走廊之上,一名老头带着一名身形娇小的姑娘正
好在不远处开门进房,墨天痕只道是有新客入住,也并未在意,径自下楼去了,
然而他若要多看一眼定会发现,这两道身影颇为眼熟。
而那两名开门入住的新客,一老一少,老者蓄着三缕黑白相间的山羊胡,隐
约间能看出年轻时也曾英俊不凡,但他眼中却写满贪欲,尽是猥琐淫光,让人难
生好感,而少女圆脸大眼,梳着一头齐刘海配双平髻,绿裙红袄,俏萌不已,却
撅着粉嫩小嘴,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
若是墨天痕在此,必会震惊当场,随即紧张的拔剑备战,因为这一老一少不
是别人,正是快活林的摧花药王与应在鸿鸾城中等待的薛梦颖
二人进了屋,梦颖径自往圆桌前一坐,留给药王一个冷漠的背影,随后道:
"我饿了你去买点吃的回来"
药王抚须微微一笑道:"不错,我也饿了,你等等,老夫去与你买来,你想
吃什么"
梦颖头也不回,不耐烦的挥手道:"随便随便,能填饱肚子就行快点"
萝莉美人恶语相向,药王也不动怒,竟乖乖的转身出门去了,只是刚迈出门
口,又回头微笑对梦颖道:"你的心思,老夫有数,我的手段,你也清楚,你若
是还想动你那些花花肠子,那老夫也不介意让这个客栈的人全数入土。"
如此狠毒的话语,牵涉数十条人名,他却是语气平和,似是在与晚辈聊天一
般。梦颖听了,只觉背脊一凉,止不住的浑身发颤。药王见小美女害怕的模样,
甚是满意,门也不锁,转身下楼去了。
听着脚步知晓药王远走,梦颖纠结良久,一对紧握的粉拳终是无奈的松开,
长叹了口气,颓然趴倒在身前的圆桌上,从怀中掏出一只已然磨的发旧的机关木
鸟,满面哀色的低声诉苦道:"梦鹂啊梦鹂,我不过是出来找天痕哥哥,怎么就
被这个坏爷爷给找到了呢,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原来当日醉花楼大战,梦颖听说墨天痕遭遇后伤心欲绝,当时拔腿就要出门
寻找,被晏饮霜与寒凝渊好说歹说方才劝下。然而她对墨天痕用情至深,在柳家
等待数日却毫无消息后,终是按捺不住,想要出门寻找,又被晏饮霜和寒凝渊拦
住,此时她心中担忧紧张已达顶点,就如同当日在正气坛听到墨家满门被灭的消
息时一般,于是嘴上假意答应继续等待,却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出逃,自行往醉
花楼遗址找寻墨天痕踪迹。
怎料,就在她往醉花楼途中,前日大战中被段尘缘吓走的摧花药王竟去而复
返。药王那时正准备前往城中一名物色好的美人家中采花,好巧不巧遇上独自一
人在街上行走的薛梦颖。一见自己垂涎多日的小美女竟在深夜中落单,药王当即
大喜过望,把那家物色好的美人忘的干干净净,径直跟上了上去,不费吹灰之力
便将梦颖制住,准备带往快活林。
兴许是准备回到老巢再慢慢享用,药王这一路并未对梦颖做出任何的逾越之
举,就如同爷爷待孙女一般好吃好喝照料着,也不从不对她设防。梦颖有几次趁
他"不备"想要逃走,但每次没出多远就会被他抓回,然而梦颖却毫不气馁,屡
败屡战,终于有一天,药王也觉得这般老鹰捉小鸡有些烦了,便当着她的面,将
好心供她躲藏的一家人不分男女老幼,皆用"蚀血黄烟"毒成一具具形容惨烈的
枯骨,梦颖何曾
到她醒来,药王便与她说,日后她再想逃,只要被他抓住,他便将她周围之人全
数杀掉,这才断了她逃跑的念头。
此刻,梦颖满面愁容的摩挲着手中那只旧旧的木鸟,自言自语道:"梦鹂,
你说那个坏爷爷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呀他虽然这一路都没对我做什么,但他看我
的眼神一直怪怪的,就像就像天痕哥哥看晏姐姐的眼神一样,我被看的好不
自在啊"发完牢骚,又想起不知所踪的墨天痕,小美女不禁又叹了口气,呆
呆地看着手中木鸟。那是很久前墨天痕亲手制作并送与她做生辰礼物的,她一直
非常喜爱,去哪也不忘带在身边,如今墨天痕生死未卜,她睹物思人,心中更是
难受:"梦鹂,你说他真的逃出来了吗如果他真的逃出来,回去却找不到我,
会不会很着急呀又如果如果他没"想到这里,少女却发现这是她绝对
不能接受的结果,眼眶顿时一红,泪珠扑簌簌的在往下掉。
一同胡思乱想,却没法改变现状,梦颖心乏体疲,不知不觉间眼皮也越来越
沉,不一会,竟发出阵阵细微的鼾声。
没过多久,外出归来的药王捧着一包油纸包推门而入,看见趴伏在桌上沉睡
的青春少女,原本饱经风霜的奸邪面容竟发生奇迹般的变化,嘴角勾起温柔的弧
度,眼中也一别往常,散发着温柔的神色。只见他蹑手蹑脚的将门闩拉上,又小
心翼翼的将手中油纸包轻轻放下,尽量不让纸张发出一丝声响,再从少女柔嫩的
手中取走那只老旧木鸟,动作轻盈流利,生怕惊醒她一般,随后,他将熟睡中的
少女拦腰抱起,却并未大快朵颐,饱餐秀色,而是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
将她肩头细细遮盖好。
看着床上人儿那青春俏丽的可爱圆脸,药王的眼中竟满是怜宠,就如同在看
自己熟睡中的女儿一般,那只曾施毒无数、害人无数的枯瘦手掌在她饱满光洁的
额头上轻抚摩挲,力道却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惊醒,又能让她更觉温暖
舒适。任谁见了这幅画面,只怕都以为是一位慈祥老父带着年幼明珠,如此呵护
备至,谁又能想到,这"慈祥"老头便是凶名恶名遍传江湖的摧花药王徐如玉,
而这可爱娇媚的圆脸少女,是他从半路用尽手段留在身边的俘虏
一声"咕噜噜"突兀的响起,药王本以为是梦颖这小吃货的肚子里的馋虫作
祟,仔细一听,却是自己的肚子发出了饥饿讯号。他转头看向桌上的油纸包,想
了想,还是生怕纸包打开的声响会惊醒睡梦中的人儿,于是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
了笑,坐回方才梦颖所坐的地方,托着从小美人手中拿下木鸟端详片刻,眼神突
又转回往常的猥琐诡诈,阴恻恻地笑了两下,将木鸟收入自己怀中,这才枕着胳
膊,嗅着小美人残留在此的芬芳体香安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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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痕浑然不知与自己情义相牵的美丽少女就在自己咫尺之遥,并且身陷敌
手,只独自在树林中练剑。他阴脉自成周天,运转流畅,虽仍无法连接阳脉,但
就内力而言,已与阳脉健全之人无异,墨狂八舞在内力加持之下,即便不配合剑
意,亦能有不俗威力,让他多少对救母之事添了些自信。
不知不觉,已是半夜,墨天痕阴脉畅达,反而愈渐精神,但看明月高悬,皎
辉遍洒,知晓时候已经不早,想到明早还需赶路,便收剑返回。回到客栈,大堂
中已无晚间那般拥挤喧嚣,只有值夜的小二在靠在柜台边撑着头打盹。墨天痕唤
醒小二,像他讨了壶热水端上楼,在房中胡乱擦洗了一番,便也上床睡去了。
天未亮,客栈门前又复喧闹起来,一些赶早的商人已纷纷起床下楼,准备整
顿出发。墨天痕被楼下噪声闹醒,见屋中并无光芒,下床开窗望去,只见远山背
后新日迷蒙,细光四射,正是拂晓前奏,便知该要上路。
简单洗漱过后,墨天痕在大堂买了几个馒头,边嚼边等着杂役去马房牵马。
早上商队动作频繁,人流极大,那杂役也花了好些时间才将马牵来。见马匹已经
到来,墨天痕又胡乱塞了几口馒头在嘴中,把剩下的馒头往怀里一塞,便翻身上
马,向东往鸿鸾而去。
墨天痕这边刚刚离开,客栈中便走出一老一少,正是与他擦肩而过的摧花药
王徐如玉与薛梦颖。
天色如今只有微亮,梦颖哈气连天的走着,一副没睡饱的模样,噘着嘴抱怨
道:"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真是烦人。"
药王嘴角一扯,很是想笑,却硬憋了回去,不想在美人面前流露出昨晚的温
情,只是平淡道:"你昨晚刚过戌时便睡,睡到快卯时才醒,前前后后睡了足有
五个多时辰,还嫌不够吗"
梦颖不悦道:"又不是自然醒,当然不够,难得不在坛中不需按时起床,谁
知却被他们搅了好梦。"话一出口,她一张精致小脸便瞬间耷拉了下来,腹诽自
己道:"梦颖啊梦颖,就以你现在处境,竟然还有心思纠结是否睡的好"
药王调笑道:"吃的多,睡的多,难不成你是只小母猪"他说话时语调上
扬,眼光怪异,显然"小母猪"一词在他口中另有含义。
梦颖怒道:"你才是母猪呢快把我的梦鹂还我"
小美女怒言顶撞,药王也不以为意,道:"什么你的我的,你都是我的那
木麻雀我看着挺喜欢,就自己留着了。"
一听他要把自己珍爱的东西据为己有,梦颖当时就不乐意了,直接出手抢到
药王怀中,想夺回木鸟。药王只是笑笑,闲庭信步般闪躲开少女的手掌,梦颖连
番出手,却连他一片衣角也不曾碰着,反把自己累的娇喘连连。
药王见她执着模样,好奇道:"不就是一只木鸟么你若真喜欢这种机巧玩
意,来日老夫买上他十个八个送你便是。"
想到那只木鸟之于自己的意义,又想到自己绝无本领将它从这坏老头手中抢
回,梦颖眼眶顿时一红,哽咽道:"你这个坏老头,强掳我不说,还抢走我最心
爱的东西梦鹂是我生辰那天天痕哥哥亲手做给我的,别的木鸟就算再好看、再
精巧,我也不稀罕"说到伤心处,已是哭的梨花带雨,豆大的泪珠纷纷滴落。
药王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猜到几分,听她如此叙述,就更应证自己猜
测,不禁鄙夷道:"那小子是桃花之命么,只凭这么个破烂玩意,就能将小美人
的一颗芳心牢牢抓住,若是跟我做了同行,保不齐又是另一个摧花药王。"
此时来往商队众多,虽是吵闹,却有不少人看见二人冲突,头驻足回望,又
见那绝色少女正蹲在地上哭的伤心,不禁纷纷向药王投来奇怪的目光。药王对这
些目光自是不以为然,只低声对梦颖说道:"你闹脾气,我不拦你,但你若不乖
乖听老夫的话"他话头一顿,双眼冷冷扫过周围人群,接着道:"老夫的蚀
血黄烟还有不少剩余"
一听老淫棍又以无辜之人性命威胁自己,梦颖只觉一阵气苦,却又不忍周围
那些无辜商贩因自己而遭飞来毒祸,小嘴一抿,挥袖飞速擦去俏脸上的泪痕,直
起纤细的身板,娇嫩可爱的小脸上写满倔强,杏眸中尽是不甘与愤恨,樱唇微微
颤抖着道:"好梦鹂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许伤害他们。"
这种威胁药王屡试不爽,得意笑道:"这才像话,再过一会,载客的马车就
该启程了,咱们就搭车走吧。"
"搭车你今日怎会想到搭车"连日来,二人或步行,或共乘一匹,但都
是避开人群,好掩人耳目,而这却次突然要乘车而行,梦颖心中一计较,便猜到
了药王意图:"你还想用他们来威胁我"
药王轻松笑道:"哈,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只不是想舒舒服服的搭
个车而已,你可不要这般诋毁老夫。"
梦颖心中早已把这老淫棍诋毁了成天上万次,但她受制于人,只得无奈接受
药王安排,即便如此,她仍是不甘地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药王在身后随意找了条长凳坐下,招呼梦颖坐到自己身边,直到小美人带着
嫌弃的神情极不情愿地坐到长凳最远端,他才缓缓地道:"先往东走一段,再往
北,去快活林"
日头初上,大地暗氛尽扫,在鸿鸾与镐京的官道之上,一名负剑的墨衣少年
催马西驰,准备与心爱的姑娘们汇合,迎接她们去往安全的所在,而大路的另一
头,一名猥琐老头带着深爱这名少年的姑娘坐在嘈杂的客运马车中向东而行,那
姑娘圆脸俏颜,不住的回眸西望,眼中既带浓浓哀怨,亦含些许期待,心中却迷
茫而又担忧,不知自己将迎接怎样的命运。
思念着彼此的两人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擦肩而过,相背而行,不知下次会面,
又是怎样的一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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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墨天痕马不停蹄,终于在晚饭时分抵达鸿鸾,也顾不得人困马乏,直往
柳府而去。
来到柳府门前,只见门柱牌匾之上奠灯未去,仍是花白一片,墨天痕不禁想
起当日醉花楼大战,丝丝细节仍历历在目:误中奸计,青雾锁关,同门相残如人
间炼狱;血浓于水,柳澄依为护手足横死当场,临终前吐露心声,寻回最后的温
情;贺紫薰误解怀疑,挥剑相向,晏饮霜破剑解围;自己接连悟招,贯通剑意,
又与寒凝渊、贺紫薰一同受困火海,激斗花千榭,这一幕幕从他眼前飘过,至今
仍记忆犹新。
看着那白幔奠灯,墨天痕心中一黯,长叹口气,便抬脚往里走去。守门小厮
是杨宪源新派往此处的,并未见过墨天痕,此刻见有陌生人径直向里,连忙喝止
道:"站住"
墨天痕见他不识得自己,也不好硬闯,解释道:"我来找柳姑娘,柳芳依姑
娘。"
那小厮道:"要找我们主母,得去盟主府上,这儿是主母娘家,她早就不住
了。"
墨天痕这才想起,柳芳依既已嫁人,定住在男方家中,便又问道:"那,晏
饮霜与薛梦颖姑娘是否仍住在此处"
一提到晏饮霜,那小厮顿时露出一副迷恋的神情,却突然意识到墨天痕可能
是某位不曾谋面的追求者,于是颇具敌意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墨天痕观他样子,知晓此人多半见识过晏饮霜美貌,对她极为仰慕,心中颇
有不爽,却也没硬闯:"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墨天痕回来了。"
话未说完,就听背后马蹄疾响骤停,随后传来一道惊喜之声:"墨贤弟"
墨天痕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风度翩翩,俊逸不凡的蓝衣公子飞身下马上前,不是
寒凝渊又是谁
"寒大哥"墨天痕刚欲招手示意,却被寒凝渊上前一把抱住,开心的道:
"哈你平安归来了真是天佑英雄"
墨天痕见他真情流露,如兄长般对自己生死挂怀,心中也是暖意涌现,自他
家破人亡,除去晏饮霜,薛梦颖与贺紫薰,再无同辈会对他如此上心,泪水顿时
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多谢寒大哥记挂,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寒凝渊放开怀抱,开心笑道:"我们进去说话,晏姑娘等你
这么多时日,看你平安归来,一定会高兴坏的。你先入内,我去马上取个东西便
去找你。"
乐墨天痕依言,在守门小厮颇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柳府,一路小跑,
直奔当日三人所住的厢房而去,想到与两女阔别半月即将得见,心中更是激动,
脚步也更快上了几分。刚来到厢房院门口,就见一位艳若海棠,美若芙蓉花开的
红衣丽人正坐在园中石桌前,美眸低垂,呆呆的的望向地面,不是他朝思暮想的
晏饮霜又是谁
感觉有人到来,晏饮霜一抬头,正见墨天痕满带笑意向她走来,顿时美目圆
睁,张大了檀口,站起身来不可置信道:"天痕真的是你吗"
墨天痕走到丽人面前,点头真诚道:"是我,晏师姐。对不住,让你们担心
了。对了,梦颖呢她若看见我,肯定高兴坏了。"
得到肯定答案,晏饮霜眼眶瞬红,樱唇一抿,用几乎颤抖的话音道:"对不
住梦颖不见了。"
惊闻此言,墨天痕心头骤缩,紧张问道:"发生何事她怎么不见的"
这时,寒凝渊夹着一口木箱来到院中,听二人已经谈到此事,无奈地叹了口
气,叫住墨天痕道:"墨贤弟,我们进屋再说。"
墨天痕无奈,跟着寒凝渊与晏饮霜进屋。见墨天痕坐下,寒凝渊躬身抱拳,
俯首对他致歉道:"对不住。"墨天痕心中着急,忙道:"寒大哥,不必道歉,
快告诉我发生何事,梦颖究竟怎样了"
寒凝渊面色凝重的将当日逃出醉花楼后众人遭遇药王尾随,又遇上段尘缘帮
忙解围之事说出,随后道:"你失踪当天,薛姑娘听闻你之遭遇,便已控制不住
情绪,想即刻前往寻你,好在当时段大师发现残墙之上留有剑意剑气和道门武学
余劲,推测楼塌前应有人冲出或被人救出,我和晏姑娘方能用此推论将薛姑娘劝
住,让她就在此处等你,之后清理残楼时,从楼中搬出的遗体数与前往人数并不
相符,故而我们对你生还一事更抱期待,只是不知你为何生还后却不来与我们汇
合。然而薛姑娘关心
住。直到你失踪的第七天,亦是醉花楼大战遇难者的头七之日,我与晏姑娘前往
帮助柳姑娘一起料理她姐姐后事,忙的疲累,回来便休息了,不曾想薛姑娘竟趁
此机会独自外出,我与晏姑娘在城中连寻两日无果,只得去请求赵廉大人帮忙寻
人。我另有要事须办,在委托赵大人寻人后便按贺捕头嘱托修书一封,让晏姑娘
按时送往西都,希望缉罪阁能帮忙寻人。所以,墨贤弟,薛姑娘失踪,我有不可
推诿的责任,你若要责怪,寒凝渊绝无半句怨怼。"说罢又对他躬身抱拳,致以
歉礼。
墨天痕不想他竟将责任全数揽在自己身上,忙还礼道:"寒大哥言重了,你
我相交不久,却与我并肩作战,共御强敌,这已是天大的恩情,已让天痕感动不
已,再说,天痕也从未拜托过你什么,你却对我身边人之事极为上心,梦颖此事
也并非寒大哥之过,天痕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于你只是,为何你往缉罪
阁的书信中并未提及此事,如若提及,我这一路也好一并寻找。"他却不知,他
与梦颖早已失之交臂。
寒凝渊恍然道:"原来你逃出后,竟是去了镐京。对不住,因为并不知晓你
就在镐京,所以我也只能是将贺捕头托付于我的令牌带去,并阐明醉花楼大战始
末,以图缉罪阁能给予帮助。我若知晓你在那里,定会写信告知你的。"
墨天痕惭愧道:"抱歉,我犯浑了。这几日来,赵大人那里有什么消息"
晏饮霜叹气道:"赵大人手下那群人搜寻多日,却一点消息也无。"
官府未能帮上忙,墨天痕突然想到什么,又道:"那飞燕盟与回雁门呢,他
们门人众多,也更熟悉城中状况,是否找到一些消息"
寒凝渊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一战两位掌门都葬身火海,如今两排分别由
上官掌门之弟与杨宪源掌管,正是权力交替之期,根本无暇他顾。"
墨天痕震惊道:"杨宪源继任盟主他竟然未死他那样贪生怕死的无耻败
类接任盟主,岂不要葬送飞燕盟那柳姑娘呢柳姑娘又如何了"
晏饮霜道:"我们也曾想请柳姑娘帮忙,但我观她神情恍惚,气色不佳,说
话也无精打采的,应是还未从哀丧中走出,所以我也未好意思开口再多提要求,
毕竟我们还在她府上白吃白住。"她没说的是,当日由下人引着前往柳芳依卧房
时,竟看见杨宪源赤裸着上身睡在柳芳依房中。
墨天痕叹道:"柳副盟主虽是她姐姐,但对柳姑娘来说与母亲无异,哀伤自
然难免。"
寒凝渊却眼神陡厉,冷哼一声道:"那日也亏的你没开口。"
晏饮霜奇道:"此话怎讲"
寒凝渊道:"我生在军旅,身边尽是些糙汉子,那些人平日里连只母狐狸都
见不到,看见女人就两眼放光,而那日在请求柳姑娘帮助时,那杨宪源看你的眼
神与那些久未沾染女色的军汉们如出一辙,并且眼神闪烁不停,多半是在谋划何
事。若我没猜错,如果你开口求助,他定会对你提些非分的要求。想那杨宪源刚
要了柳姑娘身子,立马就用那般眼神看你,只怕是平日里压抑的太狠,如今无人
管束,已将自己内心那些淫邪欲望毫不遮掩的全数释了。"
听闻柳芳依还是跟杨宪源圆了房,墨天痕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楚,想着那如
若天仙般清冷美貌的女子,终究还是被杨宪源那卑鄙淫邪的伪君子占了身子,心
中直替柳芳依感到不平与惋惜,但他们二人原本就是明媒正娶,行夫妻敦伦在正
常不过,自己也无可指摘。
家中惨遭黑衣人灭门,花千榭奸计屠杀醉花楼、柳芳依出嫁身不由己,种种
无奈之事自己皆无力阻止,一股无力感蓦地涌上墨天痕心头,不禁握紧双拳,狠
狠锤了下自己大腿,恨然怒道:"枉我身为男儿,遇上诸多悲剧,空有心对敌,
却无抗衡实力,真是憋屈。"
晏饮霜见男儿悔恨不甘,劝慰道:"这也并非你之过错,再说,不平之事何
其多,你又如何凭一己之力全数弭平"
寒凝渊却道:"晏姑娘所言差矣,墨贤弟胸中抱负不浅,只要初心不悔,寒
某深信他来日定会有一番作为。"
晏饮霜并非第一次听别人夸赞墨天痕,晏世缘之所以愿意让他与墨天痕一同
历练江湖,便是看中墨天痕为人侠义,不失正气,是可以托付之人,只是她三番
五次看见墨天痕为素不相识之人打抱不平,全然不顾自己安危,对他这番鲁莽行
径着实颇有微词,刚想反驳几句,却听墨天痕道:"来日作为,来日再说,当务
之急,是找到梦颖。鸿鸾并非安全之所,我此次前来,便是想带你们一同前往西
都,这样我也好安心帮助缉罪阁查访快活林之事。"
寒凝渊欣喜道:"没想到你在镐京竟搭上了缉罪阁,缉罪阁老阁主可是名震
四野的铁手锐羽贺老爷子,有他相助,我们追查快活林这一事便如虎添翼了。对
了,那日之后,你是如何逃出醉花楼,又是如何到达镐京的"
墨天痕便将那日之后的遭遇全数说出,其经历之曲折,听的晏饮霜起一身冷
汗,寒凝渊虽见惯风波,也紧张不已。待到他说完,寒凝渊疑惑道:"奇怪,花
千榭既然在火楼中放你二人一马,为何却又派人追杀他若要灭口,也不至于这
般托大,此事太过诡异,我看不透他。"
墨天痕说道:"追杀之人反被杀,花千榭的计划也就失败了,不足为虑。目
前梦颖之事为大,我打算走一遭杨府,看柳姑娘是否能伸出援手,找人之事,当
然是人越多越好找。"
寒凝渊点头,道:"此话不假,我与你同去。"晏饮霜亦起身道:"既然如
此,我也一道过去。"墨天痕点头道:"最好不过。"起身便欲出门。寒凝渊将
来时带来的木匣又贴身背好,这才快步追上二人。
墨天痕见寒凝渊对这不起眼的木匣如此上心,不禁问道:"寒大哥,这木盒
里有什么要紧之物,需要贴身保管"
寒凝渊看了他一眼,郑重的与二人道:"我们走慢些,有些事情,我需与你
们说。"
二人当即放慢脚步,好奇的打量着这口木匣。这时,只听寒凝渊开口,道:
"这时我玉龙山庄这几年的账簿。"
墨天痕顿时奇道:"账簿这是要作何用途"
寒凝渊道:"别急,我先与你说一件关联的事情,你就知晓为何我星夜兼程
回玉龙山庄取来这基本账簿了。但你要向我保证,听完之后保持冷静。"
墨天痕心中奇怪:"究竟是何事会让我失去冷静"但仍是保证倒:"好,
寒大哥请说。"
寒凝渊顿了一顿,一双凤眼随之深沉凌厉起来,似是回忆起什么令他愤怒的
事情,然后开口道:"薛姑娘是为寻墨贤弟而出走的,而我又听说她平日比较爱
吃,便猜想她或许活在醉花楼残楼附近,要寻墨贤弟,那里几率最大,小吃也最
多,若她仍在城中,那里应是她最该出没的地点。然而我在那里并未找到薛姑娘
的身影,却在一家酒楼的包厢中,听见了杨宪源那丑恶的声音"
墨天痕心中暗惊:"难道梦颖失踪竟与杨宪源有关"想到梦颖或许会落入
那卑鄙淫徒之手,他顿时便紧张起来,但想到之前保证,还是强忍疑问,耐心听
了下去。
寒凝渊接着道:"我在包厢之外,听得清清楚楚,尚在孝期,那人渣便在酒
楼与一干阿谀奉承的狐朋狗友寻欢作乐,我原本鄙夷他之行为,不打算继续在那
肮脏门前停留,岂料那厮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墨天痕心中急切,忍不住问道:"他说了什么"他此刻心都被吊起,生怕
听见任何关于梦颖的污言秽语。
寒凝渊看了他一眼,缓缓将那日所闻道出:
那日,杨宪源晚间与一帮狐朋狗友来到离醉花楼残楼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放纵
狂饮,他接掌飞燕盟,大权在握,又巧取了柳芳依红丸,占了美人身子,名利美
色双手,还不用顾忌有人管教,使的他兴致空前高涨,酒过三巡,已是上了头,
对那帮损友吹嘘起来:"要说那欲澜精油可不是吹,那可是快活林摧花药王配置
的房中圣药,不但能让女人陷入淫欲,变成离不开肉棒的肉奴,更妙的在于,它
还有强力的致幻功效,我那婆娘,平日里对我那是讨厌的紧啊,心心念念记挂着
墨家的那个小畜生,我不过在她饭食里每日滴了几滴,你们猜怎么着"他醉眼
迷蒙,一脸得意的扫过周围人群,那些与他同样的纨绔子脸上满是猥琐笑容与淫
荡目光,期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杨宪源看见那些人的目光充满崇拜与期待,心情大好,大笑道:"她竟然把
我当成那个小畜生,把她的处子之身主动奉献给我哈哈你们是不知道,那晚
她浪的,什么姿势都试过了,哪里像个刚开苞的雏"
虽然寒凝渊的叙述已尽量说的隐晦委婉,并未如杨宪源原话般污秽难听,但
墨天痕听到这里已是忍耐不住,八舞剑意轰然爆发,将裹剑白布震成条条碎布
晏饮霜亦是气愤难当,不想杨宪源竟对柳芳依这般侮辱,不但下药迷奸,还将这
等下三滥的无耻丑事当作炫耀的资本,简直是猪狗不如。
寒凝渊亦有怒气,但却克制住自己,对二人道:"那日醉花楼大战后初见,
我见此人跋扈嚣张,目中无人,就只不是善类,若非柳姑娘是他明媒正娶,我决
计不会将人交至他手上。"
想到柳芳依那日在醉花楼中对自己坚决维护,信任有加,墨天痕心中大恸,
对这苦命的人儿更是怜惜,面色阴冷道:"寒大哥,抱歉,我冷静不了,一想到
柳姑娘竟被这人渣如此对待,我我恨不得去杀了那个混蛋"
晏饮霜在鸿鸾之后与柳芳依相处多日,亦对这天仙般清冷的美人颇为亲近,
再者,她与柳芳依同为女子,对她遭遇更感同情,此时已气的说不出话,白皙的
俏脸上也因愤恨而蒙上一层煞色。
寒凝渊定了定神,接着道:"我知晓你二人愤怒,但这不是重点。"
墨天痕情绪激动,一听此话,顿时吼道:"这都不算重点那禽兽到底对柳
姑娘做了什么"
寒凝渊皱眉道:"墨贤弟,你答应过我保持冷静,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你
认真对待"
墨天痕这才想起之前保证,惭愧道:"对不住,是我失态了。寒大哥你继续
说吧。"
寒凝渊点头道:"嗯,其实重点不在柳姑娘的遭遇,而是杨宪源之前所提到
的欲澜精油"
墨天痕不解道:"区区淫药,为何如此重要"
寒凝渊凤眼微微眯起,低沉道:"我玉龙山庄地处苦寒,但那里却生长着一
种神奇植被,名唤玉雪苔。那玉雪苔功效奇特,若入药使用,既能活血生髓,令
伤兵快速恢复,又可增强体质,温阳补肾,使人不畏严寒,还能振奋人心,刺激
军兵士气,对天关军士来说极有助益,每年山庄所采摘玉雪苔,大部分皆供应天
关将士。但玉雪苔亦有负面效用,若女子误服,则会陷入淫欲,忘却廉耻,只想
与人交合,但最可怕的是,是其对女子有致幻效果,会令女子将眼前之人看成心
中所思念之人,若被有心人利用,那女子便会在毫不知情且心甘情愿之下贞操不
保"
话到此处,墨天痕已听出端倪,心中哀叹道:"想不到柳姑娘心中思念之人
竟然是我柳姑娘啊柳姑娘,墨天痕何德何能,竟让你牵挂至斯"
晏饮霜也是聪颖之人,略一思索便道:"难道说,杨宪源所说的那个欲澜
精油摧花药王所制,而原料便是玉龙山庄的玉雪苔"
难以置信的消息接连到来,墨天痕一怔,顿时想到关键所在,停住脚步震惊
道:"寒大哥,你取回账簿,莫不是能从上面发现快活林的线索"
寒凝渊正色道:"不错,玉龙山庄物产不丰,但屹立百年,靠的便是外销玉
雪苔。"他拍了拍那木匣,接着道:"玉雪苔虽产量惊人,但采摘困难,历来只
有山庄里惯熟雪山地形且熟谙气候变化之人才可采集。我玉龙山庄每年所产玉雪
苔,有九成供给给天关将士,这是山庄最大的收入来源,剩下的一成,则供给中
原药商。"
墨天痕心中一喜,道:"所以购入这一成药材的人中,必然会有人与快活林
有所联系,抑或就是快活林之人"但一转念,又着急问道:"寒大哥,这一成
药材,总共卖与了多少人"
寒凝渊达到:"七家固定药庄,还有些零散的买主。若要一一排查,也不会
太费力。"
墨天痕本已有所期待,但听寒凝渊一说,心却凉了半截:"寒大哥,虽说购
买人数也不算多,但家母可能就在快活林中,若等一一排查完毕,恐怕"
寒凝渊摆摆手,道:"墨贤弟稍安勿躁,听我说完。这玉雪苔凭其功效,已
算的上时战备物资,故而价格昂贵不已,不适用于寻常病患,且此物生长在极寒
之所,若气温稍高,活性便会瞬间流失,极难保存,是以即便流出,也不会离天
关太远,平日里也就只有天关附近固定的几家药庄进货,一般药庄都不会大量购
入,某一地域也不会流入太多"
墨天痕一拍大腿,恍然道:"也就是说,天关左近若有固定药庄之外的药庄
或地域曾大量购入玉雪苔,基本就能确定是快活林之人所为"
寒凝渊道:"这只是方向,但我在查阅账簿时另有发现。在五年之前,玉雪
苔所售之人几乎固定,不曾有过变动,但五年前,却新增了不少散商,他们各买
各的,却几乎都在同一地域收购玉雪苔,五年来年年如此,而流入那地域的玉雪
苔总额已占那一成之中的半数。"
晏饮霜反问道:"或许当地有新开的药庄"
寒凝渊微微点头,赞许道:"晏姑娘所言极是。"随后话锋一转:"起初我
也这么认为,但询问山庄负责销售之人时,他们却告知我,那个地方五年来并没
有新开药庄,询问购买者所做何用时,回答也是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并非用
于药庄贩售"
"典型的欲盖弥彰,想掩人耳目"晏饮霜当即反应过来道。
寒凝渊点头道:"不错,他们与药庄并无牵连,若有人查到到药庄时会暴露
自己,索性编排别的理由,也还能糊弄过去,若非有心去查,如此分散购物,实
难引人察觉。"
墨天痕迫不及待道:"寒大哥,那些人究竟在何处"
寒凝渊眉目一肃,低沉道:"距离天关东南约三百里处孟坪镇周边"
墨天痕面色一凝,抚着墨武春秋幽黑泛寒的厚重剑身,冷声道:"待到将柳
姑娘从那禽兽身边救回,我定要杀上快活林,无论为母亲还是为了被他们所残害
的无辜性命"
晏饮霜在一旁担心他又要意气用事,忙劝道:"天痕,快活林实力未知,你
不要鲁莽行事。"
墨天痕微笑道:"放心,我已有对策,绝不会单枪匹马前去的。"得心仪之
人关怀,他胸怀一暖,但转瞬想到贺紫薰跟他提起的平妻之事,刚升起的一颗心
又黯然下来,望着晏饮霜关怀的绝美容颜,忧郁之情已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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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线索已得,墨天痕亦心有定计,三人一路快步来到杨府。杨府门前小厮
识得晏饮霜与寒凝渊,也未通报,直接带他们前往柳芳依住处。
醉花楼大战归来后,柳芳依便独自居住在杨府客房中,想以此避开杨宪源,
不料杨宪源利用欲澜精油巧取豪夺走她的处子红丸,又在第二日清晨残忍击破她
的美梦。亲人惨死,挚爱失踪,贞洁遭污,连番打击之下,柳芳依全然不知该如
何是好,而杨宪源却不肯放过这凄惨人儿,只要一有空闲,便会来此将不加反抗
的她扔在床上,剥个精光,然后欣赏着她那令鸿鸾男子都仰望着想一睹真容的娇
美胴体,将自己的丑陋阳具插入那干涩却紧凑蜜屄之中,变换着各种淫糜的姿势
尽情的奸淫肏弄,毫无怜惜的在她身上发泄着自己的低劣兽欲,直到用他那肮脏
的精液一次次的注入佳人的花径,灌满她的子宫,才将已硬不起来的阳具拔出,
满足而欣慰的趴在她赤裸的娇躯上睡去。
开始时,她还竭力反抗,可她自醉花楼回来便操劳不已,作息无律,又郁郁
寡欢,不曾静养,以致身体亏损太多,武艺十不存三,每次都抵不过,被杨宪源
用强,惨被他按在床上一次又一次的凌辱,到后来,她见反抗无望,渐渐的放弃
了挣扎,变的逆来顺受,如行尸走肉般任他摆布,每天只浑浑噩噩,凄惶度日,
不知该如何改变这正在摧残她的生活。
而杨宪源却玩的开心又尽兴,日复一日的奸淫肏弄,次次播种深宫,几乎把
这"正室夫人"当成了他的专属玩具一个仅仅用来发泄欲望的绝美玩具,亦
是自己向狐朋狗友炫耀的谈资。
这些日子里,柳芳依想过逃跑,可是她已无处可去,每每想到这半个月来所
遭遇的种种,她都只觉眼前昏暗无光,活着,不过一具空壳而已。
今晚,她又在房中背门而坐,因为她不想看见杨宪源便走进那扇门,更害怕
看见他走进那扇门,她不想让自己期待的眼神,再度迎来那个衣冠禽兽。
"主母,晏姑娘和寒公子求见。"服侍的俾子是杨家之人,却并不认识墨天
痕。
柳芳依叹了口气,道:"请她们进来吧。"她早知梦颖之事,有心帮助却无
力提供。醉花楼一战,飞燕盟精锐尽损,四家家主皆亡,除了杨宪源顺利接掌大
权外,另三家家中群龙无首,争权至今亦未见结果,哪还会有闲情出力找人
不一会,俾子将三人带到,柳芳依听见脚步声,转身相迎,这一转,却惊见
一副熟悉却不敢确认的面孔
墨天痕见柳芳依背影已较半月前消瘦不少,再等她转身,只见她往日清冷俏
美的神情已有些委顿萧索,圆润细致的鹅蛋小脸两侧也显出不该有的凹陷,原本
如水般灵动的丹凤美目也有着化不开的浓浓哀郁,心中顿生怜惜,正上前问候,
却听柳芳依一声惨叫,歇斯里底的喊道:"你这畜生,还想用那法子赚我吗"
墨天痕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是杨宪源所伪装,忙上前一步,解释
道:"柳姑娘,是我,墨天痕。"
柳芳依却是不信,那日杨宪源的"骗术"带给她太大的伤害,让她难以分辨
真伪,见墨天痕上前,发疯似的向后退去,叫道:"你怎样辱我都好,为什么又
要用这招来伤害我我已不再反抗你,为何你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一定要将我逼
疯才成吗"
墨天痕见她神情有异,怕她做出过激举动,只得向后退了一步,道:"柳姑
娘,真的是我,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晏饮霜见她模样,心酸不已,也和寒凝渊一同劝道:"柳姑娘,我们作证,
这是真的天痕,绝无虚假""柳姑娘,寒某用项上人头担保,这真的是墨贤弟。"
墨天痕用真诚的目光投向受惊的人儿,希望能换得她的清醒,不料柳芳依却
凄然道:"晏姑娘,寒公子,连你们也和他串通起来骗我吗"说着,眼泪已簌
簌落下,竟是一边扯开自己的衣襟,一边向墨天痕哭喊道:"你不是就想要我的
身子吗我给你我给你还不成么不要再用他的样子了他可能都已经死了
我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这一番哭喊,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墨天痕更是心碎不已,也不顾男女之防,
箭步抢上前抓住柳芳依手腕,止住她脱衣的动作,哽咽却坚定道:"柳姑娘,你
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再不会让你受那人渣的欺辱"
听此话语,柳芳依这才敢正眼瞧上墨天痕,还是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但似
经历了更多风霜,显得更为真实,眉眼间也更显稳重坚毅,正气自流,这与那日
晚上似真似幻的形象确有不同。
"你真的是墨公子"柳芳依这才稍显平静,试探问道。
墨天痕点头,真诚道:"再真不过。"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吼:"谁他娘的在这大喊大叫"随后,杨宪
源便大摇大摆,耀武扬威般走到房门口,一见晏饮霜,当即换了副口气:"哟,
是晏姑娘啊,失礼失礼,今天也来找芳儿谈心么"
晏饮霜恼他将柳芳依逼的几乎发疯,对他讨厌至极,只留给他一个怒容,便
撇过头去不再说话。寒凝渊亦不言语,只是负手冷笑。
杨宪源自讨没趣,径自拐到房中,却正见着墨天痕怒目而视,登时觉得见了
鬼了,吓的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乱叫道:"你你你怎么会是你"
墨天痕见到这无耻败类,分外眼红,想到那日他贪生怕死差点害死柳芳依,
间接害死柳澄依,又追忆到他之前种种的卑劣行径,墨武春秋已然躁动不堪,剑
未出,八舞至高正气剑罚百世罪已破空飞射
杨宪源突感一股无形压力从墨天痕身周散发而出,连忙向后一翻,八舞剑意
剑气堪堪擦着他后脑而过,打的他黑发漫天飘散,脑后现出一片空旷原野,之后
去势不止,直轰在院子围墙之上,发出震天声响,那围墙被轰的瞬间龟裂,石灰
四散,摇晃不止
柳芳依这才相信,眼前少年真的是他,因为只有真的他,才会为别人如此生
气,为别人这般出头想到他依然活着,柳芳依忽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消瘦的
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开怀之意。
墨天痕虽有杀心,却未动杀念,方才那招亦旨在给杨宪源些许教训,不曾下
狠手。可杨宪源见他一剑竟有如此威力,吓的惊呼道:"你个小杂种,是想刺杀
本盟主吗来人来人啊"周围飞燕盟众听盟主呼喊,纷纷涌来,见此情形,
忙围成一圈将杨宪源护住,各亮兵刃对准墨天痕。
杨宪源这才稍有安心,吩咐其中一人道:"去多叫些人来,堵住出口,把这
里围住"然后起身懒散的拍了拍身上尘土,也不顾脑后那一大片的狼狈,轻慢
道:"小杂种,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跑"随后一双淫邪的眼又盯上一边的晏饮
霜,歪头奸笑道:"你女人缘倒是不错啊,身边有不但有一大一小两位佳丽,连
我老婆也对你念念不忘,不过"他话头一顿,目光又飘向在墨天痕身后的柳
芳依,语气极尽挑衅道:"我的好芳儿,这几天我肏的你可爽"
柳芳依娇躯一颤,颓然坐倒在墙根,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淌,心中哀呼
不已,想到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之躯,又如何配得上这英雄少年
墨天痕此时背对柳芳依,并未发现佳人难受举动,但见杨宪源仍如此嚣张,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胸中怒火炽烈轰燃,缓缓取下背后因剑意而躁动不堪的
墨武春秋,冷声道:"你贪生怕死,临阵退缩,脱逃,这都是人之常情,我虽鄙
夷,却也不能称之为错,可你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的妻子,试问有多扭曲
之人才会做出如此卑劣下贱之事你枉称为人"
杨宪源不屑道:"老子现在大权在握,想怎玩就怎么玩,你又能拿老子怎么
样"他面色一狞道:"这贱货不是喜欢你么我就先把她玩残"说着他眼神
上下打量着晏饮霜全身,淫猥道:"既然大美人送上门来,那就别走了,晚上留
在这里,让老子好好玩玩你嘶咦那小美女怎么不见了怕不是你能力不
行,被采花贼拐走了吧"地祉发布页4v4v4v
听到这话,墨天痕稍有安心,因知梦颖并非落入他手,面对这人渣的挑衅与
嘲讽,他冷冷回应道:"这才是你本来面目吗你那谦谦君子的模样,不过是伪
装了二十多年的假面吧。"
杨宪源狂笑道:"哈哈哈你说的不错,以前上面有老头子压着,总归不自
由,但现在没人能束缚我这样的生活才是完美惬意的生活啊"
寒凝渊一声冷笑道:"真为你悲哀,你隐忍伪装二十年,竟是为了如此卑微
渺小的可笑目标,你赢了你成功戳中寒某的笑点了。"
杨宪源脸皮一抽,他仍忌惮玉龙山庄势力,不想就此结怨,只得强忍怒意,
说道:"寒公子,我与玉龙山庄素来无甚瓜葛,你不如不要插手。"
寒凝渊负手道:"寒某此举,只因为看你不爽,仅代表个人,与玉龙山庄无
关。"
杨宪源被呛了一脸,咧了咧嘴,笑道:"很好,那你今天就陪那姓墨的小杂
种一起下去吧"
"下去的只会是你"墨天痕忍无可忍,一步跃至门外,墨剑凌空横扫,炽
烈剑气挟盛怒之气,破空爆燃一旁寒凝渊与晏饮霜亦有了动作,寒凝渊提气翻
掌,冰功自发,身周空气瞬间冷冽,晏饮霜锦绣出鞘,虎胆剑锋芒毕现
玉龙冰功、扫空热剑、正气军势联袂而出,寒意、压力、锐气三方汇聚,挡
在杨宪源身前之人一经交接,便感压力十足,纷纷倒退出去。墨天痕随即跟上,
墨武春秋掀起风岚狂飙,将护卫众人刮的东倒西歪,从人群中破开道路,直取杨
宪源晏饮霜与寒凝渊见墨天痕一马当先,也赞掌提剑,与回过神来的众护卫们
战成一团。
杨宪源贪生怕死,逃路的本事算是一流,一见形势不妙,矮身躲过墨天痕一
剑,夺路往门口而逃。跑到院口,正见赶来营救的门人,忙大呼道:"快快
这三人要杀我你们速去抵挡男的杀了女的活捉"
众门人这半月来已知他德行,也没说什么,便各执兵刃上前,将三人团团围
住。三人目标只在杨宪源,对其余人难下杀手,此刻对手人数骤增,挟杀而来,
三人应对皆感吃力,一时陷入危境
一旁柳芳依看见三人被围,刀光剑影中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吓的心惊肉跳,
忙跑出门唤道:"你们莫要动手,他们三人是我朋友"
众门人中有人见过墨天痕三人,正在纳闷门主为何要对他们下杀手,此时又
见主母出面制止,不禁放缓了攻势,三人也方能稍作喘息。
杨宪源本已得意洋洋的欣赏"好戏",只等墨天痕血溅当场,晏饮霜雌伏胯
下,不料竟被柳芳依出面搅局,心中恼恨更甚:"你既然还想护着这小子,那就
别怪我不留情面"当即吼道:"柳芳依你堂堂飞燕主母,竟伙同姘头想谋害
我荡妇还有脸指挥我的门下众门人听令柳芳依勾结外人,意图谋害本门
主,一并给我拿下"
听到此话,众门人不明所以,不禁面面相觑,但杨氏父子积威已久,仍是有
不少忠心之人调转身形,向柳芳依合围过来。
柳芳依被他而言反污,亦气苦难当,想到他种种恶劣行径,又看向仍被包围
苦战的墨天痕,心一横,眉一竖,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颠倒是非我与墨
公子清清白白,你只不过
杨宪源不想柳芳依竟会"反咬一口",羞怒道:"他先动手伤我柳芳依,
你才是颠倒是非的那人众门人听令,速速将他们拿下若有慢怠,以叛盟罪论
处"
江湖门派,最重义气,叛盟之罪,即是死罪,众门人见盟主下了决杀令,虽
心有犹疑,却是不敢抗命,再度向四人逼杀而去,柳芳依身乏无力,又无兵刃,
瞬间被制墨天痕三人再遭猛烈围攻,也一时支绌起来
见柳芳依被制,墨天痕三人疲于招架,杨宪源心中得意不已,踱步走至柳芳
依身边,疯狂笑道:"小杂种,你继续横啊醉花楼坍塌没砸死算你命大,今日
落在我手上,定叫你后悔为人"
柳芳依见墨天痕身处险境,哭着喊道:"墨公子你快走"
墨天痕于乱战中听见柳芳依哭喊,墨剑挥舞更疾三分:"墨天痕今日定当把
你救离此处不会让你再受欺凌"
柳芳依见男儿为她舍生忘死,心中更是感动,也更不愿墨天痕在此殒命,扯
着已然哭哑的嗓音喊道:"芳儿知晓你活着就够了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躯,不值
得你再以身犯险快"话未说完,杨宪源一巴掌重重抽在她脸上,让她原本
凹陷的脸颊瞬间肿胀鼓起
"贱人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那杂种老子的面子都让你给丢尽了"杨
宪源怒吼着,反手又是一巴掌,把她打的口鼻中鲜血直流,随后转身朝着被围攻
的几人讥讽道:"墨天痕这女人这么喜欢你,还不是给老子夺了初夜,玩弄至
今现在她就在你眼前被我打了,你又有什么本事来救她还有你玉龙山庄的
少爷,你家那般势力却舍弃不用,现在后悔了吧遇上我,注定是你的不幸"
墨天痕见柳芳依遭辱,恨的睚眦欲裂,正欲运招强攻之时,乐2院中却
气温骤降,周围空气隐有冰花凝结,在夜中光辉熠熠
"你太过高看自己胸无大志之人,从不配做寒凝渊对手"龙山庄二少庄
主凝指向天,周身寒气凛然,朗声道:"以我三人之力,花千榭尚不是对手,这
群乌合之众又如何能挡"说话间,凝玉真气贯天而出,在天顶结成无数冰箭
"玉挽千箭九州寒"一声长喝,万千冰箭便直落院中,冰锋过处,贯体透
肉,飞燕众人纷纷挂彩,赤血飞溅半空,却又凝结成怵目红冰,场面凄艳却又可
怖
寒凝渊突来一招,一反留手常态,击伤半数之敌,其余之人皆被此招震的心
惊胆寒,纷纷向后退去。墨天痕与晏饮霜得到喘息,抽身聚到寒凝渊身边与他汇
合。墨天痕见周围哀嚎四起,红冰遍地,心有不忍,问道:"寒大哥,他们不过
听命行事,皆是无辜,你这又是何必"
寒凝渊冷目对准前方,反问道:"无辜听命行事,就不算帮凶了吗墨贤
弟,原谅我与你看法有异,我在战场多年,深知人若杀你,你却不想伤人,那便
等同自戕,北海妖族士兵不过也是无辜的妖族百姓,难道他们来攻打天关时,你
会谅他们听命行事,便不下杀手吗若果真如此,我天关将士,早该被屠戮殆尽
了,如今锦朝地界,也该都是妖族领土了"
杨宪源被寒凝渊的肃杀手段震慑的直打冷颤,却又见寒凝渊对他冷笑:"你
这胸无大志的纨绔子,脑子也似被寒冰冻过一般,我之前所说之话又无甚字据,
你就敢下这般杀手,若我真死在此处,你当玉龙山庄会善罢甘休么"
寒凝渊虽是冷嘲热讽,但话语却给杨宪源极大压力,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众
门人忌惮寒凝渊手段,也只远远围住三人,不敢再轻易出手。
晏饮霜毕竟是女子,不忍四周伤者在地痛苦哀嚎,小声道:"寒公子,你这
下手是否也太狠了些"
寒凝渊微微一笑道:"放心,虽被冰箭贯体,但寒冰也封住了伤口,他们虽
是疼痛,却性命无虞。"
墨天痕心系柳芳依安危,见众门人不再进攻,拖剑便往杨宪源所在处冲去。
众门人见他主动来攻,为护卫盟主,只得接战,然而墨天痕此次却一反常态,墨
剑来势锋锐难挡,接战之人手中兵刃难承"剑破苍穹扉"剑意摧凌,竟纷纷碎裂
断开
剑意所向,挡者披靡墨天痕一心救人,再不顾是否伤人,"剑破苍穹扉"
击透飞燕众人层层守卫,将剑锋直递杨宪源眼前他之实力,相比醉花楼之战时
已有长足进步,杨宪源不料他竟精进如斯,猝不及防之下本能闪躲,头一歪,剑
锋擦项而过,相隔数寸,锐烈剑意仍在他颈上划开一道殷红血痕
杨宪源吓的魂飞魄散,足下一软,竟摔倒在地,余下门人见门主命悬一线,
大惊失色,大呼:"保护盟主",全数抢上,原本押住柳芳依之人也舍了她,
前来阻拦墨天痕,众门人将杨宪源拽回人群围中间,最外一排人仗剑以对,警惕
着墨天痕动作。
趁飞燕门人全数被墨天痕引去,晏饮霜与寒凝渊忙上前查看柳芳依情况,见
她俏脸红肿,口窍流血,心中皆愤怒不已。而柳芳依却紧张的盯住墨天痕方向,
生怕他有所闪失。
墨天痕见如此多人袒护杨宪源,又想到寒凝渊之的前话语,只觉一阵恶火烧
心,横剑怒道:"都闪开不然一并送你们入黄泉"
外围几名飞燕门人紧张害怕的粗喘不停,却无一人后退一步,为首一人怒喝
道:"贼子想伤害盟主,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墨天痕全然不解为何杨宪源这般人渣,却被门众如此拥护,盛怒之下剑意再
起,剑首锐光如弦月曼舞,一闪过后,只听"铿铿"数响,几名外层飞燕门人惨
呼一声,兵刃已掉落在地,手腕之上鲜血横流
墨天痕撤剑,强忍怒意道:"这只是警告你们若再不闪开就不是轻伤这
么简单了"
后排的飞燕众人见他武功高强至斯,握剑之手已不住颤抖起来,脸上虽满是
惧色,却是稳立原地,不曾有一人退缩
墨天痕一阵气苦,只得再下狠手,抬剑舞出点点星光,璀璨光华一如方才的
寒冰千箭,直射一众飞燕门人众门人武艺并不高,如何抵的住他盛怒剑意,转
瞬之间,那一排人腿上遍布骇人血洞,再难支撑,尽数倒地,发出令人心颤的哀
嚎
看见满地伤者,墨天痕只觉墨武春秋从未如此沉重过,但一看见杨宪源那可
憎的面孔,他剑眉一竖,剑指前方,大喝道:"还不让开"
此时杨宪源身前护卫只余四人,那四人年纪颇长,虽已骇的浑身发抖,却仍
死死护住杨宪源,不肯退缩一步。为首一人仰天长叹道:"老盟主属下无能,
没法保少主周全,愧对您的厚恩"随即怒视墨天痕,大吼道:"贼子我等武
艺虽不及你,但今日就算你要灭飞燕满门,我等也绝不会让你伤害盟主"
墨天痕听到"灭门"字眼,顿时一僵,连续倒退数步,以剑拄地方才止住摇
晃的身形,一时额上冷汗岑岑,心中凌乱自问道:"我在做什么,我若开杀,又
与那帮灭我满门的黑衣人有何不同"
杨宪源见墨天痕一时出神,捂着尚在渗血的伤口大叫道:"快趁现在杀
了他杀了他"
墨天痕心中正在纠结不定,却又见到杨宪源这副丑恶的嘴脸,原本已近消弭
的怒火又蓬然窜起,举剑喝道:"枉你飞燕门人如此忠烈,却摊上你这般品行恶
劣、混账至极的领导者你不配做他们的盟主"怒言未落,墨剑意起墨
天痕盛怒之下,阴脉真气翻腾,再出墨门至高罚罪绝式
"剑罚百世罪"剑意如洪,呼啸而至,最后的四名飞燕门人同感面前风压骤
增,压的口鼻皆闭,难以喘息墨天痕捉准时机,墨剑横摆,荡开众人,一举来
至杨宪源身前
见墨天痕转瞬突破最终防线,杨宪源吓的肝胆俱裂,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墨天
痕身前,哀呼讨饶道:"墨大侠息怒墨大侠饶命"
墨天痕见杨宪源这副窝囊模样,又想到他之前那副飞扬跋扈、趾高气昂的嘴
脸,心中厌恨之情已冲破理智,罚罪重剑高举于顶,只想欲劈碎这无耻小人
就在此时,却听寒凝渊叫道:"墨贤弟且慢"
墨天痕铁剑悬在半空,不解问道:"寒大哥,你想留这祸害不成"
寒凝渊上前道:"非也,我有重要事情尚需问他,还请你暂且留他一命。"
听见有人为自己求情,杨宪源忙不迭向墨天痕磕头道:"有什么问题,我一
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死"
看着杨宪源贪生怕死的恼人嘴脸,墨天痕嫌恶的将头撇过,咬牙切齿说道:
"知道了"随后将墨剑向地重重掼去,只听铿的一声响,剑锋凿穿地砖,直没
两尺有余杨宪源被他此举吓的又是一颤,哆嗦着不敢再多言。
墨天痕不想再看杨宪源嘴脸,转身穿过一地的哀嚎人群,来到早已惊呆的柳
芳依身边,蹲下身关切道:"柳姑娘,你还好么"
柳芳依眉眼顿时柔和下来,凤目中闪着精英泪花,微笑中透着些许幸福的味
道:"没事的。"转瞬又担心道:"你伤了这么多飞燕门人,若其他三家找上门
来,该如何是好"
寒凝渊锐利目光投向杨宪源,冷声道:"待我问完,我们便离开,我倒要看
看,飞燕盟有多少胆子,还敢找上门来。"
杨宪源嘴角一抽,尴尬的附和道:"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寒凝渊冷哼一声,也不拖沓,走到杨宪源身前,开门见山道:"我有个问题
需问你,你与我如实道来,若答的上来,我便留你一命,但你若有半字虚言
我让你碎成冰渣"
杨宪源连忙应道:"是是,实话实说,知无不言"
寒凝渊点头道:"好,我问你,你那欲澜精油是何人所制"
听到那令自己失却贞操的可怕药名,柳芳依神色又黯淡下去,撇过头去不敢
再看墨天痕。
杨宪源一惊,脑中飞速反应起来,他与快活林勾结是私密之事,如若暴露,
就算今日脱得了死劫,来日也会被快活林灭口,但如若不说,只怕会立刻去见阎
王,权衡之下,只得如实道:"是快活林摧花药王所制。"
"果然如此。"应证心中猜测,寒凝渊又问:"可曾对你说过此药成份"
杨宪源摇头道:"不曾说过,不过我听几位朋友说过,此药主成份正是玉龙
山庄的玉雪苔。"
寒凝渊呻道:"正所谓人以群分,你们聚会时聊的都是鸡鸣狗盗之事。"
杨宪源不敢反驳,尴尬赔笑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得到需要情报,寒凝渊也再未理他,转身对墨天痕道:"既已确定,也留他
无用了,墨贤弟,你自行斟酌吧。"
杨宪源一听,顿时慌了神,大叫道:"你答应过我会留我一命的"
寒凝渊头也不回,冷冷道:"我已守诺留你性命了,可我从未保证过墨贤弟
会就此罢手。"
"你"杨宪源本想破口大骂,但看着已提剑步步逼近的墨天痕,又将那
些脏话一股脑咽回肚子里去,打着颤不住向少年磕头道:"墨大侠墨大侠小
的贱命一条,不值得脏了您的宝剑,就留小的一命吧"
墨天痕剑指杨宪源,冷冷道:"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能否活命,就看你
的答案了。"不等杨宪源回答,他便问道:"你与柳"他原本想让他亲承与
柳澄依苟且之事,但想到柳澄依已入土为安,又何必当着柳芳依的面再提及先人
丑事于是改换话题道:"我们初遇之日,你把柳姑娘越至鸿鸾南郊,是否是与
花千榭串通好,准备将她献与快活林"
柳芳依一听,顿时惊呆,不想那日遇袭竟还有这般隐情,那时二人仍是迷恋
时期,杨宪源就已暗中把自己拱手送人杨宪源却是瞳孔骤缩,不敢言语,墨天
痕见他神情震骇,知晓所说不差,又问道:"你与花千榭早有联系,暗中助他掳
掠无辜女子送往快活林,是也不是"
杨宪源这才反应过来,惊叫道:"那日在庭院中偷听的人是你"他这一声
叫,等于不打自招,柳芳依与晏饮霜虽知他卑鄙顽劣,却不知他背地里竟还有如
此龌龊的勾当,不禁对他鄙夷更甚,柳芳依失身于他,此刻胸中翻江倒海,恶心
欲呕。寒凝渊亦是皱眉不语,神情极是不屑。
墨天痕渐渐证实当日贺紫薰猜测,想到当日参战六十余人,仅有数人得脱,
其余全数战死,死相凄惨不说,更在火楼中难保全尸,已气的握剑之手在不住颤
抖,低沉道:"那日我们遭遇重重埋伏,两派死伤无数,全因你通风报信你
就是醉花楼的暗桩,对也不对"
此话一出,一旁众门人将信将疑,面面相觑,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有几
名性子急的忠心门人顿时叫道:"你休要血口喷人,盟主又岂会做出折损盟中利
益之事""不错,飞燕盟迟早都要盟主接管,他为何还要自损臂膀"而杨宪
源已紧张的冷汗直流,若说只是与快活林做买卖人口的勾当,不过是桩生意,承
认也就承认了,对他而言无甚打击,但若自己通风报信之事被坐实,那自己勾结
花千榭弑父夺权的秘密也必然保不住,届时飞燕盟岂有他容身之地失去了飞燕
盟,他便是孤家寡人一个,恐怕连狗都不如。生死存亡关头,杨宪源思想洞明,
坚定道:"墨公子冤枉啊我只是跟花千榭合伙做
人妖祸害飞燕盟啊"他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多余的话一概不讲,只强调
自己与快活林做买卖,而坚决否认自己与他们还有其他合作,一旁门人也坚信不
疑,虽有伤不得再战,却不余遗力的给与他声援。
墨天痕此时怒上心头,加上一旁飞燕门人群情激愤,嘈杂非常,自然难辨他
言语间真伪,但这人渣早已恶贯满盈,无需再深挖罪状,更无须向飞燕盟众人解
释,他现在所想,只有将这惹人厌的碍眼东西一剑劈成两半
杨宪源见他仍是盛怒难扼,眉间带杀,眼珠一转,不假思索道:"墨少侠
这样,我娘子哦不,柳姑娘对,柳姑娘你带走如何我绝不会多说半个不
字求求你求求你宽宏大量、慈悲心肠、好人有好报啊"他语无伦次的求
饶,把自己娘子拱手送人却无丝毫不舍,仿佛是在送一样寻常物件。
寒凝渊很是不屑,意味深长的讽他道:"这可是你自己将娘子送人,非是我
们强抢人妻啊。"杨宪源为活命,却恬不知耻的连连点头道:"是是,寒公子说
得极是,是我将娘子孝敬墨大侠的,非是你们强抢,你们大可放心。"如此没脸
没皮的姿态看的墨天痕与在场众人皆嫌恶不已,那些舍生忘死护卫他的飞燕门人
见状,几乎个个痛心疾首,皆替自己感到不值。
柳芳依此刻亦恨不得将这渣滓剥皮抽筋,但她深知飞燕四家,同气连枝,受
此大辱,定不会善罢甘休,生怕墨天痕再惹祸上身,权量之下,竟是上前拉住男
儿衣襟小声劝道:"墨公子,你已诛其心,倒不必再下杀手,留他一命,反可钳
制另三家不再找你麻烦。"
墨天痕自知她讲的在理,只是不甘道:"他那般对你,我若不杀他,恨火难
平。"
柳芳依心头一暖,不禁拉住男儿手腕道:"我知晓你为我好,但我却不想见
这畜生的血污了你的英雄剑,更不想你为了我与整个飞燕盟为敌,尚有人你等你
去寻,犯不得在此树敌。"
她这一席话,让墨天痕想到仍不知所踪的母亲和梦颖,手中墨剑顿时一颤,
不知该不该劈下,犹豫间,却听已走到门口的寒凝渊道:"他这一战颜面尽失,
今后一生都将在耻辱中度过,你若杀了他,让他有个解脱,倒也算是行善。"
墨天痕睨了眼仍在磕头求饶的杨宪源,又转头看了眼神色殷切的柳芳依,默
然收回铁剑,拉着柳芳依踏过满地的伤员,往门外而去,晏饮霜也随后跟上。寒
凝渊却是在门口一直盯住目送三人远离的杨宪源,冷然不语。
杨宪源被寒凝渊一双凤目盯的发毛,但自己能留一命,却全靠他最后那番话
语,战战兢兢道:"寒公子慢走"
寒凝渊薄唇一撇,冷哼一声道:"人前诈降,背后捅刀者,墨贤弟兴许没见
过,寒某可是见的多了,你若还有什么不轨想法,寒某把你做成冰塑,也省的血
污双手。"说罢便转身随三人一同离去。
四人一行回到柳府,晏饮霜与寒凝渊各自先行回房休息去了,墨天痕独自送
着柳芳依往她出嫁前的闺房而去。二人一路无话,默默前行,来到房门前,墨天
痕道:"柳姑娘,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便带你一同回西都,那里有
人照应,绝不会再让你受这般委屈了。"
柳芳依一路都低着臻首,心中挣扎不已,自己身子已不再清白,平日里虽是
思念墨天痕,却从未想过如若二人重逢,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此时听到这话,突
然抬头,眼中竟是泪光涟涟:"我原以为你回不来了这半月来,你一定吃了不
少苦吧"
墨天痕不料她突出此语,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柳芳依又道:"可你一
回来,却想着如何把我带离魔窟,这般恩情,你让芳儿今生如何偿还"她自觉
已配他不上,却不想男儿仍不曾对她离弃,心中更是忐忑。她原已失却活下去的
信念,全凭墨天痕回归才重拾活下去的勇气,眼前少年对她之意义,已逾越世上
任何一人。
墨天痕虽知她对自己心有爱慕,却不知自己已是她的精神支柱,局促地道:
"柳姑娘,你我相识相交,很是投缘,我救你也是应该,不需要报答的。"柳芳
依听了,也不知是感动还是难受,竟一头扑入墨天痕怀中痛哭起来。墨天痕被她
此举弄的手足无措,只得呆立原地,任由她将泪水打湿衣襟。
过了好一会,柳芳依哭的乏了,这才惊觉自己举动唐突,连忙退开,不好意
思道:"墨公子,我"
墨天痕知她对自己情根深种,所以方才会情不自禁,真心流露,望着眼前人
清减消瘦,哭的梨花带雨,他也很是感动,但他前有梦颖,后有紫薰,皆是不可
负之人,再面对如此痴心相对的女子,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开口,只
是顺了顺佳人额上几缕凌乱的发丝,道:"早些休息吧,这才半月时间,你就瘦
成这样,对身子不好,待到镐京,我定会请人帮你调理回来。"
男儿温柔关怀令柳芳依很是受用,她乖巧点头应道:"嗯,不过柳府中还有
一些老人需要遣散,我不能一走了之,能否稍待半日"
墨天痕心道:"梦颖未落杨宪源之手,加上官府众人在城中寻访多日无果,
说不定她已不在城中,再在此停留并无意义,不如先回西都请贺老阁主帮忙,他
们精通追踪技巧,想必也好找一些。"于是便答应下来,二人约好明日动身的时
候,墨天痕目送柳芳依回房,这才返回自己的厢房。他原本想与寒凝渊再讨论一
些快活林事宜,却见别院内灯火已灭,想必同伴都已睡去,只得摇头笑笑,打了
盆热水草草洗漱了一番,上床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墨天痕便起来寻寒凝渊商议起今后对策,不料却见寒凝渊已收拾
停当,一副要出发的样子,问道:"寒大哥,你这是"
寒凝渊见到他,道:"来的正好,我有一事需与你说。"
墨天痕见他面色严肃,好奇道:"寒大哥请说。"
寒凝渊正色道:"我另有要事需办,此去西都就不同行了。非但如此,我还
想向你借一个人。"
墨天痕不解道:"向我借人"
寒凝渊点头道:"不错,我此行亦是向东,但终点并非镐京,而是往东京邑
锽,面见醒世三圣"
紫微圣君舍稷,太微圣宦孝臣,天市圣民为天,三人合称儒门醒世三圣,乃
是当今儒门掌教孟九擎的师辈,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儒门皆辈分尊隆,地位崇高,
是当世仅见的大儒。三人入朝已有七十载,先后辅佐过锦朝三任君王,如今虽已
退居幕后,但仍德高望重,哪怕仅出只言片语,便能震撼朝野,让人不敢轻视。
墨天痕身为儒门子弟,自然听过三圣名号,震惊之余,仍是不解道:"我们
在西都即可借用缉罪阁之力,为何还要舍近求远,求助儒门名宿"
寒凝渊道:"快活林在鸿鸾展露实力不过冰山一角,却足以颠覆一城格局,
若要剿灭它,必然需动用朝廷兵力,然而缉罪阁虽有抓捕之职,却无调兵权限,
与诸家神将也不算关系密切,能发动的力量有限,未必能提供太多援助,三圣久
居朝堂,门生遍布,影响深远,若能说服他们,再由他们在圣上面前担保,那么
只要神将有暇,出兵不难矣。"
墨天痕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你所说想借一人,又是指谁"
寒凝渊微微一笑说道:"三圣隐居幕后,平常人自然难以得见,且我人微言
轻,所谏之言他们未必肯信,所以我此行需一人帮忙引路担保。"
说话间,晏饮霜已换上了当日醉花楼大战时所穿的紫袄金褂从房中走出,墨
天痕见她劲装负剑,整装待发,顿时想到关窍:"寒大哥是想用锦绣叩关,换得
三圣信任"
寒凝渊点头道:"不错,所以想请你的晏师姐陪我走这一趟,还望墨贤弟割
爱。"
墨天痕与晏饮霜被他揶揄的同时脸红,墨天痕连连道:"哪里话哪里话
晏师姐又不是我部下,哪还有割爱这一说。"
晏饮霜亦道:"你莫要把我们关系说的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
寒凝渊也略有尴尬,忙致歉道:"哈,我这人多情惯了,总有错觉,还请二
位不要见怪,恕我唐突之罪。"
墨天痕见他道歉,也不好说,便问道:"你们何时出发"
寒凝渊正色道:"孟坪镇方位,离西都东京皆有三百余里路程,调兵前往需
花费更多时日,所以我们这就出发。这段时间你可在西都等我们消息,只要三圣
同意发兵,我会立刻告知与你。"
墨天痕点头道:"如此甚好,那我便在此等柳姑娘忙完后再动身。"说罢,
又对晏饮霜关切道:"师姐,你们一路千万小心,若遇危险,不要逞强。"
晏饮霜看着他认真神色,温柔微笑道:"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墨天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对二人道:"你们这一路若能腾出手来,还请
多打探打探梦颖消息。"二人点头答应道:"这是自然。"
寒凝渊突然又道:"墨贤弟,当日在醉花楼我曾说过,若你能逃出,寒某与
你八拜为交,可惜我们相聚不足一日,又要再度奔波离散了。"
墨天痕拱手道:"待快活林事了,救出母亲,寻回梦颖,天痕定与寒大哥八
拜相交。"
寒凝渊笑道:"好,那我们就先尽力做事,待各自事了,再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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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柳芳依遣散家仆完毕,与墨天痕跨马往西都而去,二人知道寒凝
渊即便快马加鞭,赶到东京仍需一段时日,故而不曾赶路,而是沿途打探梦颖的
消息。
药王这一路并非全走官道,墨天痕与柳芳依自然一无所获。这日下午,二人
已来到那日墨天痕返回鸿鸾时所住客栈,墨天痕又向掌柜的打探起梦颖消息,大
致比划了下她的外貌身形,那掌柜的思索片刻,摇头道:"这官道上每日来往人
数众多,本来商人脚夫都是男人,倒也好认,可我这又是班车发车之所,每日来
往女客更多,实在记不大清楚。"
墨天痕失望的谢过掌柜后,转身刚欲离去,却听身后有人叫道:"公子等
等"回头一看,却是一名年轻小厮,便问道:"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那小厮道:"你说的姑娘,可是大约四尺六七寸注高矮,梳着齐刘海
双平髻,穿一身绿裙,圆脸大眼,很是可爱漂亮的"
墨天痕一听,心中顿时狂喜,赶紧问道:"正是大哥你可曾见过她她现
在何处"
那小厮脸一红,他那日见梦颖生的十分俊俏,顿起爱慕之心,便留心多看了
几眼,此刻听墨天痕问他,便答道:"见过,不过已是三四天前的事情了,我看
她和一个老爷子吵了一架,然后就随那老爷子一同上了前往西都的马车了。"
"老爷子"墨天痕脑中搜寻了半圈,也不记得梦颖有何亲近的老者,又问
道:"那老爷子长相如何"
那小厮想了想,道:"那老爷子留着三缕山羊胡,不过那几缕胡子却黑白分
明,挺趣味的。"
"黑白分明的三缕山羊胡"墨天痕瞳孔一缩,想到醉花楼大战时那令花千
榭都尊敬不已的老者,又想到在鸿鸾时梦颖多次提到用奇怪眼神看她的老者,心
脏几乎都要停住跳动
摧花药王
一有判断,墨天痕一把抓住小厮肩头,急切问道:"他们两人之间可有什么
特别的事情"
那小厮被墨天痕突如激烈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结巴道:"没没什么,
就是吵了一架,那小姑娘哭的挺伤心的。"
墨天痕不敢再想象那日的画面和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一想到梦颖可能已落入
魔掌,他便失了冷静,那可爱的少女听闻他家中噩耗,记挂他的安危,不远千里
来寻,自己在师门被人诬陷,也是她毫不犹疑的相信自己,与自己并肩而战,甚
至不惜陪他一同流亡,若她真落入摧花药王之手,受到的侮辱恐怕比柳芳依还要
惨上百倍
"柳姑娘我们快去镐京"无暇再顾忌其他,墨天痕转身拉着柳芳依便出
门上马,催鞭疾驰往西都而去。行至傍晚,离西都只有十数里之遥时,二人胯下
坐骑已是口吐白沫,四蹄难迈,墨天痕的那匹还背负墨武重剑,率先难支,一头
栽倒在地,竟是被活活累死。
墨天痕心中焦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句:"得罪了",一跃纵上柳芳
依坐骑。柳芳依对他倾心相恋,自然毫无排斥,只是二人胯下坐骑本就已狂奔半
天,此刻又载二人前行,走出不足一里,蹄下一滑,又将二人掀翻在地。这下坐
骑尽失,墨天痕懊恼不已,向西望去,已能隐约看见镐京轮廓,于是拉起柳芳依
道:"此处离镐京已经不远,我们跑回去吧。"
柳芳依知他焦急,乖巧的点头答应,二人运起轻功便向西都发足狂奔,然而
柳芳依身子骨贫弱,加之连日奔波,跑出不远,已被墨天痕远远甩在身后。墨天
痕一回头,见柳芳依不见踪影,暗叫:"坏事",忙又折回头寻她,不一会,
就见柳芳依正独自趴伏路边气喘吁吁。
墨天痕跑至柳芳依身前,见她面色苍白,满头香汗,喘息急促,心中一痛,
反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柳芳依不忍他自责,忙拉住他手腕劝道
是我拖累你了。"墨天痕摇头道:"哪里的话,是我太混账,忘了你身子还很虚
弱,便自私的想让你和我一同跑回去。"
柳芳依见男儿眼中满是关切与自责,也十分感动,柔声道:"我知道你着急
去救薛姑娘,不用管我,尽管去吧。"
墨天痕严肃道:"不成,你身子虚弱,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
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
柳芳依失笑道:"这儿是官道,哪来什么荒郊野外你只管去就是了。"
墨天痕还是不放心,思索一会,道:"你若不嫌弃,我背你上路。"
柳芳依自然不会嫌弃,相反还求之不得,但她知道男儿心焦,不愿成为他的
累赘,当下拒绝道:"你的剑已十分沉重,再背上我狂奔,恐怕还未到西都就跟
着两匹马儿一样了,这样不成,你快去便是,我休息一会后,自会到西都与你汇
合。"
墨天痕仍是担心柳芳依的安全,他自觉亏欠眼前女子已经太多,说什么也不
愿离去,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木轮滚动之声,一辆大型马车正缓缓而来,正
是锦朝运送人客的班车。墨天痕见车上人多是平民妇孺,且还有兵丁顾守,顿时
一喜,扶起柳芳依道:"你且坐上那车,到镐京后再往缉罪阁寻我。"
柳芳依点头道:"能得你安心便好。"
墨天痕拦下马车,扶柳芳依上车找了位置坐下,又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分别递
给车夫与兵丁,请他们帮忙照看柳芳依。那车夫与兵丁在这条官道上来往多年,
拉的都是平民百姓,从未见过有主顾掏钱打赏,见到这意外横财都乐开了花,连
拍着胸脯保证定照看好柳芳依,那兵丁还主动提出到西都后会亲自将柳芳依送往
缉罪阁,墨天痕这才放心,在柳芳依关切的注视下,阴脉真气全开,发足奔往西
都。
待到墨天痕拼命跑到缉罪阁,天色已暗,城中已升起灯火。缉罪阁今日守门
仍是贺立人,见墨天痕一路跑来,吓了一跳,道:"墨少侠,你有急事"
墨天痕急道:"贺老阁主在吗"
贺立人道:"方才有人来求见阁主,他现在应在书房。"
墨天痕一听,也不答话,拔腿便往里闯,他平常与贺紫薰已进出多次,加上
他上次大败叶纶,威名已存,贺立人也不敢拦,目送他大步流星入内,不一会人
已消失在院中不见踪影,这才捂住几乎被风吹散的发髻,扒住大门惊叫道:"墨
少侠阁主在忙你不让我通报一下吗"
贺立人喊话时,墨天痕已在沿路缉罪阁捕快们的奇怪目光下狂奔至贺巽霆书
房,正见到有一平民打扮的人从书房中走出。墨天痕无暇好奇,让开道路让那人
先行,抬腿便往书房里走,却被守门的贺紫荆拦下,傲慢道:"你来见阁主都不
先通报一声吗"地祉发布页4v4v4v
墨天痕刚欲开口,却听书房中传来贺巽霆的声音:"紫荆,是谁外面"
贺紫荆回头躬身道:"启禀阁主,是墨天痕想强闯书房。"
这是,屋中另一道略带兴奋的熟悉女声传来:"小墨回来了"那声音柔糯
似水,不是贺紫薰又是谁
"不用拦了,让他进来。"贺巽霆道。
贺紫荆这才不情愿地瞪了墨天痕一眼,让出道路。墨天痕也无心看她脸色,
径直入内,只见贺紫薰开心不已,正朝他温柔浅笑,贺巽霆坐在书桌之前,正盯
着一个木盒默然不语。
"贺老阁主"墨天痕刚欲发话,却听贺巽霆道:"墨少侠来的正好,我
正要派紫薰去寻你。"
墨天痕一愣,问道:"发生何事"
贺紫薰解答道:"方才送信之人说,此盒需让你亲启。"
"让我亲启"墨天痕纳闷道:"这是何人送来"
贺紫薰摇头道:"不知,要不你打开看看吧"
墨天痕心中更是纳罕,上前刚欲开盒,却听贺巽霆道:"那委托人只告诉送
信人需送到我的手上,还必须由你亲启,着实可疑,你打开时需小心一点,以防
有诈。"
贺巽霆是老江湖,他有所戒备,墨天痕自然遵从先,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外铁
锁,缓缓移开盒盖。随着盒中物件一点点露出真容,墨天痕眼神却越发的惊讶起
来,直到盒盖被完全移开,一只糙旧不堪的木鸟出现在三人视线当中。
"这这是"墨天痕一眼看见木鸟胸前正刻着一个"鹂"字,顿时惊叫
道:"这是我送梦颖的木鸟,为何会出现在此"事情突然关乎梦颖,墨天痕心
神大乱,也不顾贺巽霆之前警告,伸手便去取盒中木鸟,刚一拿起,就见一条拴
在木鸟上的细绳被连根拽出,接着便是一阵"嗞嗞"的声响,贺巽霆一见,突然
紧张大叫道:"闪开"随即一掌狠狠地打在墨天痕胸前墨天痕被打的站立不
稳,向后倒退而去,不及发问,就见贺巽霆扑在桌上,将那个木盒压在身下就
在同一时间,贺巽霆身下木盒竟传来爆裂之声随着那一声沉闷巨响,贺巽霆虎
躯猛震,而身下书桌竟被炸穿
"义父"察觉不对,贺紫薰赶忙上前查看贺巽霆情况,却听贺巽霆扯起嗓
门嘶哑叫道:"小心烟雾不要碰上"门外贺紫荆听到声响,亦闯进屋中,只
见贺巽霆口鼻溢血趴在桌上,地上碎木遍地,更有屡屡橙烟从他与书桌的缝隙间
窜出
方才一切皆在电光石火之间,墨天痕蒙在原地,直到听见贺巽霆身下声响,
这才反应过来贺巽霆为何要突然发难给他一掌,赶紧上前与二女一同查看贺巽霆
情况。
贺紫薰与贺紫荆二人依言避开橙烟,合力将贺巽霆从桌上扶起,只见原本完
好的书桌竟被炸穿,贺巽霆腹间被炸的血肉模糊,焦黑一片,还有不少碎木嵌入
皮肉之中,其状残忍可怖。
"义父你没事吧""义父你不要吓我"贺紫薰姐妹关切贺巽霆伤情,
贺紫荆更是吓的眼泪都已落下。
贺巽霆坐在木椅上吃力的摆摆手,只感腹间阵阵剧痛,疼的浑身直颤,但他
铮铮铁骨,却未发出一声惨哼,看着书桌四周橙色的烟雾,强忍痛楚道:"好一
个橙辉焰火,徐如玉啊徐如玉,你我交锋这么多年,竟然还是着了你地道"
一旁墨天痕焦急对贺紫荆道:"贺捕头,快去请大夫啊"
贺紫荆一抹眼泪,二话不说冲出门去。墨天痕来到贺巽霆身边扶住他颤颤巍
巍的雄躯,亦是哽咽道:"贺老阁主舍命相救之恩,天痕没齿难忘"
贺巽霆自嘲惨笑道:"这不怨你,是老夫大意了,不过这次的橙辉焰火竟然
未曾带毒,真是愧对他药王的称号。"
墨天痕一听,瞳孔顿时一缩,狠声道:"药王您说的可是摧花药王"
贺巽霆腹部流血不止,喘息渐粗,意识已不大清晰,虚弱地道:"哈不正
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造出橙色烟雾的炸药"
贺紫薰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姿,哽咽道:"义父你撑住
啊不要再说了。"
贺巽霆闭目调息片刻,歪头对墨天痕道:"墨少侠,徐如玉此举应是针对你
而来,误打误撞伤了老夫,你得小心检查那只木鸟,以防咳以防他还有
损招。"
墨天痕低头检视木鸟一番,对贺巽霆道:"前辈放心,梦鹂并没有被拆开的
痕迹,想必那老贼没在内中做手脚。"
贺巽霆只敢腹部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宛如钻心一般,纵使他铁骨傲然,也忍
不住紧皱眉头,表情极是痛苦,但还是强撑精神,对墨天痕道:"徐如玉设下这
橙辉焰火,却未混入毒药,如果咳如果不是他托大,觉得仅凭炸药就可
置你于死地,就是他咳咳就是他准备留你一命,若是这样,你你一
定要更加小心,他他一定还有对付你的后手"
这时,贺紫荆已带着缉罪阁的大夫赶到,那大夫一看贺巽霆的伤情,大惊失
色,急忙唤人找来担架,将贺巽霆抬出书房,送往药房救治。墨天痕与贺紫荆跟
在其后,到了药房,却发现贺紫薰并未跟来
墨天痕忙问贺紫荆道:"来的路上,你可曾见过你薰师姐"
贺紫荆想了一会,摇头道:"不曾,她好像开始便不曾跟来糟了"
墨天痕见她惊呼,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薰师姐定是追那送信人去了"
墨天痕微微一怔,随即一跺脚,便往门口奔去,贺紫荆担心贺紫薰气极做出
傻事,也连忙跟上,二人来至门口,就见贺立人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贺紫荆开
口便问:"贺立人你有看到薰师姐吗"
贺立人方才回过神来,指了个方向道:"啊薰师姐啊往那里去了,好像
是去追人。"
墨天痕与贺紫荆相互对视一眼,点了个头,便出发往贺立人所指的方向所追
去。二人沿街奔出一段距离,贺紫荆突然停下脚步,叫住墨天痕道:"别跑了
这里"
墨天痕回头不解道:"不是这个方向吗"
贺紫荆指了指墙角的一处符号,道:"这是我缉罪阁的专属记号,薰师姐应
是追上那人,正在跟踪。"
事不宜迟,二人当即调转方向,循着贺紫薰的记号,一路连过数十个路口,
终于看见贺紫薰躲在一面墙后,示意他们过来。三人在墙后会合,贺紫薰小声的
道:"那送信人方才与这屋中人交代过信已送到便走了,这屋中人应该才是真正
的快活林暗桩。"
贺紫荆取剑在手,眼神泛寒,小声问道:"薰师姐,要去抓住他吗"
贺紫薰面若寒霜,思索半晌,终是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时候,紫荆,你
回缉罪阁多调些人手前来盯住这里,我们或许能从此人身上顺藤摸瓜,寻到快活
林所在。"
贺紫荆应声去了,墨天痕则问道:"为何不抓住他逼问一番"
贺紫薰摇头道:"快活林这么些年深藏不露,定然有什么特殊的保密手段,
里面那人武功兴许不高,但强闯抓人很可能会逼他直接服毒自尽,那线索不就断
了安心在此等待,只要他动身,我们就跟住他。"
追踪拷问,贺紫薰是行家,墨天痕也不再多问。过了不久,贺紫荆带领众捕
快到来,贺紫薰与他们各自分配了监视地点,嘱咐他们只要那人一有动静,立即
汇报,这才招呼墨天痕道:"你先回去吧,我担心义父伤情,想先回缉罪阁探望
一下。"
墨天痕也需等待柳芳依前来,便道:"那我与你同去。"
贺紫薰怕他劳累,心疼道:"不必了,你刚奔波回来,早些回去休息吧。"
墨天痕解释道:"我有要事需先行赶回,所把柳姑娘一人丢在班车上了,我
们说好在缉罪阁会合,我得回去等她。"
贺紫薰一听"柳姑娘"三字,俏脸顿时拉的老长,斜眼看着墨天痕问:"柳
姑娘是鸿鸾城那个柳姑娘"
墨天痕突感贺紫薰的身上似有杀气放出,不禁打了个冷颤,小心地点头道:
"是正是飞燕盟的那个柳姑娘。"
贺紫薰听他肯定回答,差点暴跳起来,但强忍着深吸一口气,耐住性子问:
"是飞燕盟那个刚新婚的柳姑娘"
墨天痕见她语气不善,硬着头皮道:"是是她。"
"好啊墨天痕我同意你去接你的老相好,没想到你把人家寡妇也一并接来
了"贺紫薰气的杏眸圆瞪,胸前波涛起伏不止,恨不得当场给墨天痕一巴掌。
墨天痕不禁后退了一小步,慌忙解释道:"紫薰你听我说梦颖不见了
柳姑娘也不是寡妇"
听到此言,贺紫薰眉头一皱,职业素养让她意识墨天痕这短短几字中另有隐
情,只得暂时按下汹涌醋意,问起具体情况。
墨天痕一路给贺紫薰讲述他回到鸿鸾后所发生之事,听的贺紫薰连连摇头,
道:"原来如此,梦颖若真被药王掳走,你正好循此线索寻她,如若不是,便交
我去找,无论怎样,缉罪阁找人还算是行家,但你也是胆大,那柳姑娘不过与你
点头之交,在家遭受虐待,你竟把人家抢出来了,这不是逼人再事二夫再说,
现在人家孤苦伶仃的跟你到这,你又以什么身份与她相处"
墨天痕叹道:"柳姑娘虽已为人妇,但貌美端庄,温柔良善,兼之她年纪尚
轻,还未生育,再找个好人家不难。"
贺紫薰不禁在他胸口锤了一拳,斥道:"虽说她在飞燕盟过得不如意,但人
家肯抛却身份地位家产跟你来此,你竟好意思替人另寻婆家"
墨天痕本就因几女缠情而进退两难,听她这么一说,哭丧着脸道:"她那般
对我,我自然知道,可是有你和梦颖在先,叫我如何娶她"
贺紫薰不意他是因这般事情烦恼,心中微甜,却故意板起脸道:"怎么你
嫌你们儒门所许的娶妻数少了"
墨天痕不知她心理到底作何感想,只得苦笑一声道:"我哪有。"贺紫薰却
不依不饶,一路数落他,直到缉罪阁门口,正看见柳芳依安静地站在门前,这才
住口。
柳芳依见墨天痕和贺紫薰并肩而来,关系似乎很是亲密,秀眉微微一蹙,但
仍是远远的挥了挥手迎上来。
贺紫薰与柳芳依打过招呼,转头递给墨天痕一个怪异的眼神,将一串铜钥匙
丢给他道:"先带她回我房舍去吧,让她现住楼上,我先去看看义父状况,过一
会再回去。"
墨天痕依言领着柳芳依走
"立人,义父情况如何了"
贺立人摇头道:"不清楚,我只听说阁主出事,还无暇前去探望。"
贺紫薰知晓他不能擅离岗位,也没再多问,正欲进门,却听贺立人道:"薰
师姐,你的墨少侠还真是桃花不断啊,有你这样的大美人相伴不说,方才来寻他
的姑娘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真是好福气。"
贺紫薰一听,顿时停下脚步,冷冷的对贺立人道:"你很羡慕"
贺立人顿感一阵凉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道:"哪有,哪有
我贺立人最看不起那种朝三暮四的男子了"
贺紫薰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说半转身快步往药房而去,留下贺立人
在原地冷汗直流,叹道:"乖乖,薰师姐平日里说话温柔似水,娇娇糯糯的,怎
么这么大醋劲那墨少侠摊上这么个醋坛子,也不知是福是祸呐"
且说墨天痕领着柳芳依来到贺紫薰住处将她安顿好,已经过了亥时,他连日
奔波,傍晚又负剑狂奔,此刻已疲累至极,但他心事重重,睡意全无,径直来到
门外石阶处坐下,望着空荡荡的漆黑巷口,等待贺紫薰的归来。过了片刻,巷口
仍未出现贺紫薰的身影,墨天痕低头看向手中木鸟,摩挲着那已老旧平滑的木纹
心痛不已,他制作梦鹂时并未打磨上漆,木面还很粗糙,经过这么些年,梦鹂虽
已陈旧,木面却光滑不已,显然是梦颖将它视若珍宝,常年把玩所致。想到这,
墨天痕心中担忧不已,就目前掌握线索来看,梦颖无疑是被摧花药王捉住,并且
已过这么多天,以药王对女色的痴迷程度,只怕那涉世未深的活泼少女早已惨遭
侮辱
想到这里,墨天痕一拳狠狠地锤在身下的石阶上,这一拳满含恨意,毫无节
制,骨节处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而墨天痕却恍无所觉,他只恨自己无能,
无力保护亲近之人,竟让歹人一次又一次的对她们下手
颤抖的铁拳,紧绷的身躯,粗重的鼻息,墨天痕心绪激荡,却又在努力地平
复,因为他心知自己需振作起来为下一步早做打算,而不是在此自怨自责
过了不久,贺紫薰回到住处,正见墨天痕坐在门口仰望天空,她下意识的一
同望去,只见满天繁星在两边屋檐当中闪耀,彻夜明亮,却不知他为何如此,问
道:"你在想什么"
墨天痕见她回来,冲她疲惫一笑,道:"我在想很多很多事情,想母亲,想
梦颖,想晏师姐与寒大哥此行是否顺利,想柳姑娘日后该如何安顿。"
贺紫薰见他忧心劳神的疲倦模样,心疼不已,来到他身边坐下,挽住男儿臂
膀,臻首轻轻靠在他上,柔声劝慰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很累,我也知道
你有许多责任需一己承担,但事情一股脑的堆积过来,总还要一件件的做,你不
要想太多了。"
墨天痕感受着身边的热度,以及手肘处传来的丰弹绵软之感,郁郁之情缓解
不少,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女捕光洁的额头,抚住她的柔荑轻声道:"谢谢你,
紫薰。"
贺紫薰只觉男儿手掌冰凉,触感粘腻,赶忙端起来就着月光一看,顿时大惊
失色道:"你受伤了发生何事"
墨天痕尴尬的抽回手掌,道:"没什么,方才捶了地面一圈,不小心弄破了
而已。"
"你这笨蛋尚有许多事情等你去做,你就这么虐待自己吗"贺紫薰顿时
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冲他发起脾气,但更多却是心疼他的伤势。
墨天痕自知佳人是出于关切才对他怒目相向,心中暖氛洋溢,情不自禁抱紧
女捕的火辣娇躯,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那日刚转身,我也想你了。"
男儿气息在耳边吹响,贺紫薰顿觉耳根一阵酸痒,俏脸顿时一片绯红,但墨
天痕怀抱结实温暖,让她醉心不已,难以割舍,只得任由他抱着自己。
二人在夜色下相拥良久,贺紫薰突闻耳边呼吸声变的均匀,心中惊讶的道: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轻轻摇了摇他的身子,男儿并无反应,惹的她一阵阵气
苦:"难不成我要在门外过上一夜这若被人看见也太羞耻了"一想到明日里
街坊邻居投来讥笑的目光,贺紫薰一咬牙把男儿摇醒小声道:"哎,我们回屋里
睡去。"说罢领着睡眼惺忪的墨天痕进屋,把他丢在床上盖好被褥,这才上楼准
备休息。
贺紫薰来到二楼,却见柳芳依正坐在临时的地铺上望着她,眼中满是艳羡。
贺紫薰被她盯的颇觉尴尬,开口道:"柳姑娘,还没休息呢"
柳芳依却道:"贺捕头你与墨公子是什么时候"
贺紫薰忙解释道:"我和小墨没什么你别误会。"却不知自己此举无异于
此地无银。
柳芳依神色一黯,苦笑道:"你真有福气,不像我"察觉贺紫薰面色尴
尬,她忙道:"对不住,你收留我在这,我还与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请你不要
见怪。"
贺紫薰尴尬回应道:"哪有哪有柳姑娘你休息吧,我也很累了,先去休
息了。"说罢,绕过柳芳依所打地铺,爬上自己的床铺翻身睡去。
同处一屋的二女皆情系在楼下熟睡的少年,然而境遇却截然不同,贺紫薰虽
知柳芳依或对自己无甚威胁,但总觉有些不大自在,柳芳依却是心中凄苦,墨天
痕桃花不断,身边佳丽迭出,这贺捕头无论长相身材皆不逊自己,而自己却残花
败柳一枚,日后又能以什么借口留在他身边
***********************************
夜去昼来,墨天痕有美人关怀劝慰,相知相伴,难得一夜好眠,柳芳依与贺
紫薰各怀心思,睡的却不甚扎实,然而远在五百里外的东京邑锽中,一男一女正
结伴围绕锦朝皇城铭钰宫宫墙骑行,男子长褂白衣镶蓝,长相柔美俊逸,女
子短褂负剑,明艳绮丽,正是前来面见醒世三圣的寒凝渊与晏饮霜
朱红宫墙高耸,二人行不多时,一座宏宅渐从墙后显现,竟是依墙而建。寒
凝渊见那宏宅院墙比宫墙略地一筹,门口又有成队兵卒巡逻驻守,往来频繁,再
望门梁之上,"醒世公府"四个大字赫然在列,心知目的地已达,便招呼晏饮霜
下马,道:"晏姑娘,这儿应该便是三圣府邸,接下来就靠你了。"心中奇道:
"虽说三圣地位崇高,但毕竟已退居幕后,为何府上还有如此多的兵马守备"
晏饮霜点头"嗯"了一声,从背后将锦绣连鞘去下握在手中,率先向三圣府
大门走去。
为首将官见二人携兵刃堂而皇之的前来,登时大吼一声,来往部队迅速挺枪
列阵,策马迂回,瞬时将二人围在当中,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二人四周枪戟森然,杀意冲天,但寒凝渊常在军旅,晏饮霜亦见识过行伍,
对此阵仗并无畏惧,晏饮霜锦绣出鞘,朗声坦然道:"正气坛晏饮霜携玉龙山庄
二少庄主寒凝渊前来,有重要事情需面见醒世三圣,此为儒门七剑之锦绣,可证
吾身份"
话方说完,只听一顿兵甲铿锵,战阵倏然裂开,走出一道清逸绝俗的倩影,
来人青衣翠发,红袖粉裙,负剑配玉,文质儒雅,竟是一名秀若淡荷般的美貌女
子,而两边将官皆对她躬身行礼,很是尊敬。那女子烟眉一扫二人,又扫过晏饮
霜手中锦绣,开口道:"你来自正气坛"其音清正雅丽,似古弦奏律,又似碧
水凌波。
晏饮霜应道:"正是。"
那女子又问道:"你们是来寻三圣"
晏饮霜点头道:"不错。"
那女子"咦"了一声,星眸微转,摒退一旁军士,对二人道:"你们随我
来吧。"二人旋即跟上,寒凝渊观那女子的外表娴淑恬静,姿容与晏饮霜相去不
远,气质却隐透侠骨儒风,更胜晏饮霜一筹,心下奇道:"此女修为怕与段尘缘
不分伯仲,儒门之中有如此修为的女子,嗯难道是她"
晏饮霜跟着那女子走入三圣府中,却一直盯住她背负之剑,越看越觉眼熟。
那剑似以青玉制成,通体碧翠如细长竹叶,剑尾坠珠挂串,琅佩嵯峨,剑锋线条
流利畅然,短鞘注2却以红为底,淡金作画,绘出一副冬梅迎雪,疏影横斜
的绝逸之姿。
再过两堂,晏饮霜翛然道:"是疏影您是商清璇前辈"
那女子也不回头,淡淡一笑道:"小饮霜,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呢。"
一旁寒凝渊却是震惊万分,剑名疏影,人名清璇,若不是她,天下间哪还会
有第二个人担得起儒门清剑之号
"前辈莫不是三教剑锋之一"
那女子终于转身,冲二人淡淡一笑道:"不错,正是斜影疏楼。"
晏饮霜兴奋笑道:"师伯你怎会在此"她心道有此高手在此,若能一并请
去助力攻打快活林,岂不更好
商清璇微笑摇头道:"抱歉,此事机密,恕我不能透露,你们既要见醒世三
圣,便随我来吧。"
晏饮霜与寒凝渊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皆有疑问,但商清璇既然不说,他
们也不好追问,只得跟她一路走下去。
天子帝制,九间九进,三圣地位在朝可谓一人之下,府中七间七进,荣宠自
不必说。商清璇领晏饮霜二人直至第五进方才停下,站在门边道:"三圣已在堂
中等候,请。"
二人依言进入,绕过院中挺拔青松、嶙峋山石,走进厅堂之中,只见大堂上
首端坐三人,当中一人紫袍绣金,鹤颜白须,气度恢弘,眼中之色俾睨天下,右
首一人,靛袍纹鹤,白发黑髯,面目刚正,英姿笔挺,冷峻孤高,不苟言笑,左
首之人黑发短须,金衣补鹤,贵气逼人,仪态斯文俊雅,随和可亲。
堂上三人虽是不动,其身散发气势却令晏饮霜冷汗直流,倍感重压,双脚如
同铁浇铜铸一般,难动分毫
正当晏饮霜局促之际,只觉身后一阵暖流袭来,转头望去,只见寒凝渊正用
手抵住她的背心,为她输送真气,并道:"别怕,三圣乃正道大儒,断不会为难
于你。"好一会后,晏饮霜方觉适应那股威慑,对寒凝渊感激道:"谢谢你。"
然后咬牙缓步迈进,向堂上三人躬身行以重礼,道:"正气坛晏饮霜见过醒
世三圣。"
这时,只听左手金衣之人温和道:"想不到世缘女儿竟出落的这般水灵,倒
是与他十分相像。"右手那人却面无表情道:"玉龙山庄的二少庄主,当真气度
不凡,在我三人威压下竟仍能闲庭信步。"
寒凝渊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道:"圣人谬赞,晚辈不过得见两军血战,其杀
意冲霄,气势震天,非数人所能比拟。"
"哈"一声轻笑,却是气势如虹,如雷贯耳,正是当中紫袍之人所发,那
人目光如电,盯住寒凝渊道:"如今英雄年少,倒是傲骨天成。"
寒凝渊依旧不卑不亢道:"不敢,晚辈只是实话实说。"
紫袍老者白须微动,道:"不必机锋相对,既有事,则说事,君舍稷洗耳恭
听。"
寒凝渊又对老者行一礼,道:"原来前辈便是紫微圣,敢问另两位前辈的名
号"
靛袍人道:"吾等名号你不必尽知,说明来意便是。"
寒凝渊点头道:"前辈所言有理,那三位请听晚辈一言:半月前鸿鸾城发生
一桩惨无人道的三方厮杀,不知三位前辈可有耳闻"
靛袍人道:"江湖帮派之事,自有当地官府把控,只要不危涉江山,儒门从
不过问。"
寒凝渊追问道:"那如果事涉一方安定,关乎民众生计,儒门可会过问"
金袍人挑眉道:"江山民为天,若百姓遭难,朝中不会坐视。"
寒凝渊向金袍人躬身道:"前辈温和谦冲,心系黎民,定是三圣中的天市圣
了罢。"金袍人抚须一笑,并不作答,寒凝渊又转向靛袍人道:"既然如此,前
辈正气凛然,气度刚正,定是太微圣无疑。"
靛袍人仍是声色未变:"既然说事,何必问事。"
寒凝渊笑笑,接着道:"既然如此,还请三位前辈耐心听晚辈最后一问
如若有心人暗中经营,意图颠覆我锦朝江山呢"
此话一出,堂上的气氛顿时一滞,晏饮霜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寒凝
渊,不知他为何有此推断。三圣默然片刻,忽听君舍稷道:"不必用话术让我等
先入为主,说出详情吧。"
"既然三位前辈认定晚辈主观臆断,那此事我想交由晏饮霜姑娘向三位叙述
再合适不过。"寒凝渊轻松道:"晏姑娘,请吧。"
晏饮霜原以为他会自己说明,不料他却将此任务交给自己,不禁露出疑惑的
神情。寒凝渊微笑鼓励道:"晏姑娘你与我同样知晓事情始末,只管大胆说出你
的所见所闻便是。"晏饮霜无奈,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下紧张的心绪,随后将自
己在鸿鸾城半月来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当说到醉花楼中,药王的"噬魂青雾"
让人状若魔疯,自相残杀时,三圣眉头终见一丝抖动。
待晏饮霜说完,宦孝臣道:"听到此处,依然只是江湖门派厮杀。"
寒凝渊知晓三圣其实已有触动,躬身道:"之后推断,以及晚辈所查访的证
据才是重点,望三位前辈再给晚辈一些时间。"
"你但说无妨。"民为天允道。
"谢过天市圣。"寒凝渊向民为天再施一礼,随后道:"那日醉花楼一战,
却分别是两派的少主、副门主,而这二人,恰是现今继位、执掌之人,这其中未
免太过巧合再来,此二人继位后,首要便是整合自家势力,其平顺程度,全然
不像大事突发,仓促应付,反而是有条不紊,似已准备许久一般轻车熟路若说
回雁门副门主年长稳重,可堪高位,如此也并不稀奇,但飞燕盟少主杨宪源纨绔
恶劣,乃无能之辈,登上其位全仗亡父余荫,可仓促继位后,为何他也能如此驾
轻就熟而快活林将两派精英一网打尽之后,却不曾趁势收编两派势力,而是遁
出鸿鸾,弃大好局面于不顾,既然不是来争抢地盘,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再大开
杀戒所以晚辈斗胆推测,这等反常举动,怕是已超出江湖纷之范围,而是将江
湖势力换血洗牌,掌控在手"
听他说完,宦孝臣却道:"确有可疑,但即便快活林将鸿鸾门派掌控在手,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他们包藏祸心"
寒凝渊取下背负的木匣,双手托于身前,道:"这便是晚辈所说的证据"
随后转身递给晏饮霜:"有劳晏姑娘代为转交。"
晏饮霜依言接过木匣上前将其交与君舍稷,君舍稷取出其中账本,却并不翻
看,问道:"你查访的结果如何"
寒凝渊将前日有关玉雪苔流向的种种推断向三圣说出,接着又道:"晚辈愚
见,玉雪苔乃天关重要战备物资,却被民间组织大量收购,若他们有心造反,只
怕再过几年便会储备完善。况且,用玉雪苔本不易保存,但若制成那淫药后广为
流传,对我大锦百姓而言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快活林这些年作恶多端,残害良
家妇女无数,即便其并无反意,我想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理。再者"他话头一
顿,又从匣中取出一本书册,同样让晏饮霜代为呈上。
晏饮霜不料他竟还有证据,却未向自己与墨天痕提起,顿时一怔,但还是结
果书册,送到民为天手中。
寒凝渊接着道:"晚辈既起疑心,自然不会简单处之,此乃晚辈遣下属查访
多日总结出的孟坪镇近几年的一些交易记录,不知三位前辈可否看出端倪"
民为天接过那书册翻过数页,眉头微皱,对君舍稷与宦孝臣道:"孟坪镇每
年都会流入生铁、牛皮、牛筋、桐木等物资,数量与边关重镇每年汇入量的半数
相当。"
宦孝臣亦皱眉道:"这些都可作为制作兵器与铠甲的原料,一座腹地城镇,
竟暗地囤积如此之多的战备物资"
民为天将书册递与君舍稷道:"按此书册上记载,这五年来孟坪镇所流入的
战备物资足可武装数千人。"
君舍稷接过书册翻看两页,抬头对寒凝渊道:"所以,你此行目的并非只是
讲述。"
寒凝渊道:"紫薇圣明鉴,缉罪阁日前已盯上快活林,依贺阁主判断,缉罪
阁恐无一战之力,故而晚辈才斗胆出此下策,望能面见三圣说明利害,再由三位
帮忙请神将出马相助,剿灭这帮淫徒"
此言颇为震撼,大厅之中气氛顿时一寂,却听民为天问道:"你既求朝廷发
兵,可有确切地点"
寒凝渊昂首道:"这是自然,晚辈早已遣人跟踪那些货物,查到快活林大致
所在,只是那里好比龙潭虎穴,晚辈的下属并未能潜入其中再探详实。"
就在这时,寒凝渊突感一道锐利视线,几乎将自己射穿,饶是他胆大沉着,
仍被惊的一颤,却见宦孝臣眉眼如刀,盯住他问道:"你乃玉龙山庄之人,为何
对此事如此上心"
寒凝渊忙答道:"不瞒前辈,晚辈亦有私心,晚辈一名结义兄弟,也是儒门
弟子,他数月前全家遭屠,母亲下落不明,连日来他多方奔走查访,得知其母可
能就身陷快活林中,故而望助他一臂之力。况且,玉雪苔乃是我玉龙山庄之物,
其落入奸贼之手荼害一方百姓,山庄亦有责任,所以于义于理,晚辈皆不能置身
事外。"
听寒凝渊说完,宦孝臣与民为天皆转头看向君舍稷,似是在等待什么。君舍
稷垂眉片刻,抬头道:"多谢寒公子坦诚相告,此事我三人会再行商议,你与晏
饮霜旅途劳顿,先回去休息吧。"
寒凝渊躬身道:"谢过三圣,晚辈告退。"晏饮霜也向三圣躬身行礼,随寒
凝渊一同退出大堂,心中却惴惴不安,向他道:"寒公子,三圣并未应承此事,
只说会再行商议,这事我总觉不大稳妥。"
寒凝渊停下脚步,面色一沉,道:"我们人微言轻,所谓证据,也不过是推
断而已,他们相信的几率当真小之又小。"他抬头望向天井上空的一片云彩,竟
皱眉怅然道:"墨贤弟,我恐怕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平日里潇洒自信,晏饮霜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颓然之色,不禁上前劝慰,
道:"寒公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尽己所能,相信天痕也不会怪罪于你
的。"
寒凝渊自嘲一笑道:"借你吉言,美人说话向来都能抚慰心灵。"没想到他
怅然之刻也仍有如此风流言语,晏饮霜不禁脸一红,不敢再多话。
二人前脚离开,三圣便离了坐下的云木大椅,转身看向身后屏风。屏风之后
转出一男一女,女子青衣翠发,红袖粉裙背负绿玉长剑,正是方才晏饮霜二人所
见之"斜影疏楼"商清璇,而男子的面容饱经沧桑,却气质谦谦,正气内敛而自
发,一身灰色儒袍,显得干练沉稳,风骨傲人,眼中睿智非常,更有惊鸿雷霆,
让人能不自觉间生起敬意
三圣见那男子到来,竟微微欠身,向其行礼道:"恭迎掌教。"这灰衣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天下儒门总掌教,煌天破的启蒙恩师,当今儒门第一人:"圣阳
儒侠"孟九擎
孟九擎欠身回礼,道:"三位师伯不必多礼。"接着直接问道:"我方才在
屏风后已听的分明,不知三位师伯有何看法"
君舍稷道:"回掌教,现今南乱未平,着实不宜遣将,但若其所言为真,怕
也并非小事,且其地深在锦朝腹地,若真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宦孝臣接着道:"寒凝渊此人恃才自傲,有求于人却话术层出,偏又想搏人
好感,让人难知其心,故难信其言也,而若要证其所言,恐怕得花费些时日,但
若不经查访便轻信他之言语调派神将,弊处甚多矣。"
民为天将账本递与孟九擎,问道:"不知掌教如何看待"
孟九擎翻看着玉龙山庄账本,沉思片刻,道:"先不论神将调派的问题,快
活林之事,我等早有耳闻,只是苦于分身乏术,无暇顾忌。"
民为天点头道:"鸿鸾城大战确有其事,前不久鸿鸾知州赵廉已递折上奏此
事,快活林之人买卖民女之事证据确凿,对抗官兵、杀人放火亦是明目张胆,已
引发鸿鸾百姓的惶恐之情,赵知州在折中亦恳请我们能出手剿灭快活林。"
宦孝臣道:"缉罪阁已盯上快活林,但数月不得眉目,可见其手段确实非一
般捕快所能应付。"
孟九擎合上账本,沉吟片刻,道:"账本不假,确实是玉龙山庄这些年买卖
玉雪苔的明细,与寒凝渊所说并无二致。况且,摧花药王有何能为,三位师伯也
必然知晓,他之分析,多半不错。"
君舍稷道:"其事即便为真,其要求我等也难以答应,此次我们邀请三教同
道来此共商如何应对南土妖邪之乱,除却一甲侯需拱卫京畿,汗武、白虎、药花
三位神将皆已回到东京整顿待命,不日便会开拔向南,此时贸然调兵遣将,只怕
会误了大事。"
孟九擎皱眉深思,眼中不时精光闪过,不多时,便听他道:"孟坪镇距葬雪
天关不远,如果那里真有组织包藏祸心,串通北海妖族两面夹攻天关,那北方再
无险可守,中原危亦。退一步说,即便它未与北境联合,但如若起事,将是在中
原腹地启战,届时黎民遭苦,其危害不言而喻也。"
三圣相互对视一眼,宦孝臣上前问道:"掌教的意思是"
孟九擎道:"孟坪镇距东京西都距离相仿,依我看,可这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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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墨天痕返回西都已过两日,两日来,他与贺紫薰轮流监看快活林暗桩,那
人却始终闭门不出,不见动静。墨天痕牵挂梦颖安危,等的心焦气躁,好几次按
捺不住想冲进屋揪住那人审问,皆被一旁捕快们拦下,劝阻他不要冲动。
这日,贺紫薰探望完贺巽霆,前来替换与墨天痕搭档的捕快,墨天痕见到她
后,问道:"贺老阁主伤势如何了"
贺紫薰想到贺巽霆伤情,心中黯然道:"义父功底深厚,性命无虞,但重伤
至此,没个两三个月估计难以恢复。"
墨天痕自知无力相帮,头一撇,望向那处不起眼的小屋,咬牙问道:"还得
等多久"
贺紫薰摇头道:"屋中之人不知接到什么计划,已多日不曾走动,我们还得
再等等。"
听到此言,墨天痕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便道:"这还得等到什么时候你们
就没有想过他挖地道的可能吗"地祉发布页4v4v4v
贺紫薰剜了他一眼,训斥道:"这屋中每日都有炊烟升起,说明他还未走,
你不要因沉不住气而坏了大事"
墨天痕不敢大声扰了屋中之人,只得低吼道:"梦颖就在药王手中,你让我
如何沉得住气"那日他先得梦颖与药王同行的线索,又见梦鹂被装在设有橙辉
焰火的盒中,早已笃信梦颖身陷魔爪,心中更是焦虑不安。
贺紫薰亦不甘示弱道:"我们监视多日,此时最忌打草惊蛇,我明白你的心
情,但你不要给我乱来"
就在二人针锋相对间,突听贺紫荆道:"你们看"二人赶忙望去,只见小
屋中那人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直至确定四周无人注意,这才大摇大摆
的走上街去。
墨天痕一见,顿时起身就要追上,却被贺紫薰一把拉住,她先吩咐贺紫荆等
人先行跟上,随后板着脸对一脸不解的墨天痕道:"我们此去乃是追踪,不是抓
捕,你若不能忍住抓他的冲动,那就待在这等我们消息我绝不能能让你的冲动
坏了大事"墨天痕顿时哑口无言,他自然不愿原地待命,但以他目前心态,看
见那人恐怕真难以按捺自己。
正踌躇间,贺紫薰又道:"你不如回缉罪阁等我消息,我会沿途留下记号,
你可随缉罪阁后续人马一同行动。"
墨天痕忙道:"不成明知梦颖有难,你让我如何坐视我要与你同去"
"那你就乖乖给我收敛住性子,如若因你冲动而导致线索断开,打草惊蛇不
说,谁知再找新线索又要花费多久若到那时,薛姑娘也只会吃更多苦头,这些
你应该明了,不需我再重复"贺紫薰严厉道。
墨天痕咬牙道:"我自然知晓,我答应你绝不意气用事"
贺紫薰盯着男儿双眼片刻,点头道:"好,我们出发"
那快活林暗桩出门后一路往城北走去,时不时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以防有人
跟踪。贺紫荆带的缉罪阁捕快都是跟踪好手,也不惧他反侦察,一路牢牢紧跟。
待到出城后,城外人烟稀少,大路上人亦不多,众捕快才放慢脚步,分兵三路,
一路远远吊着此人,一路在道路两旁林中潜行,一路超至此人身前,形成四面合
围之势,以免被其走脱。
贺紫薰与墨天痕沿着先头队伍留下的暗号而行,不就便追上跟踪小组,问明
情况后,贺紫薰看了墨天痕一眼,道:"我们就在追踪组,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事情。"墨天痕默然点头。
而就在贺墨二人北出城门追踪嫌犯第二日,寒凝渊与晏饮霜也从东京并马而
回,进城之后,寒凝渊勒马对晏饮霜道:"晏姑娘,劳烦你前往缉罪阁通知墨贤
弟,待我去过龙皇飞将府便往那与你们会合。"
晏饮霜点头答应,拍马而去,寒凝渊向沿路百姓问明方向后,亦拨马往另一
方向而行,在城中策马足有三刻钟,方才到达一座气派府邸之前,抬头望去,正
见"镇西龙皇飞将府"七个大字。
龙皇飞将位列锦朝十二神将之辰,前代飞将千楚棠乃当朝太后之兄,在先帝
钟锴未登基之前便与其在战场之上结为生死至交,又兼在南疆、西域战功赫赫,
杀敌无算,与十二神将"将神"北落师门二人同被先帝加封为当朝仅有的两名异
姓王,北落师门被冠"一甲侯"之名,受封"镇东神王",坐镇京畿邑锽,统领
十二神将,而千楚棠与皇室关系斐然,受封"镇西龙皇"注3,坐镇西都镐
京,与北落师门一东一西,相互呼应。怎奈千楚棠战阵中创伤颇多,顽疾难愈,
英年早逝,"龙皇飞将"之名便传与其子千鎏影。
千鎏影承接"龙皇飞将"一职时年方二九,尚不及弱冠,但其生于将门,自
小耳濡目染,熟读兵书,精练武艺,亦随父亲上过战阵,浴血杀敌,本领资历在
军中都是数一数二,且其少年老成,沉稳持重,善用兵又不乏拼劲,颇具乃父雄
风,深得先帝喜爱,怎奈千家已位极人臣,再难封赏,便将其收为义子,与太子
钟铮结为义兄弟,又封其妹千兰影为"龙影郡主",享尽荣宠。
寒凝渊远远见那座府邸两扇大门之上各雕一只有翼金龙,威武灿芒,气派非
凡,大门前
碧海墨锋 第一部 第一卷 第十章 梦破西都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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