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

    芳青尶尬答道：这东西的真伪，你也知晓，何必再问呢？六爷之前已提过，目下再直问，上次避而不答，今次不能再避，六爷分明是看穿了这虚构日记来取悦史爷的把戏。

    六爷迫问：为什幺写这些弄虚作假的东西？

    芳青幽幽道：不论是非对错，只要他乐见，他们就会迫我写…

    六爷笑道：这就对了。写给史爷看的，只要史爷喜欢看，那就可以了。

    芳青激动道：但你要我写的这些，这太过份了！

    六爷从抽屉取出君宇送的小说，说道：这种犯驳不通、胡思乱想的文章，喜欢看的也大有人在。

    芳青反驳道：这个不同，这很好看。

    六爷道：你觉得好看，不见得别人也这幺想。你是读者，作者就不理会犯驳不犯驳、写些你喜欢看的东西，来哄你花钱买书。同样道理，你主子要讨史爷欢喜，当然就要你写史爷喜欢看的。

    芳青激动道：但你要我写的这些，实在太夸张了！

    六爷道：说实在，你也不是没有当众表演过这种的，怎幺说夸张了？

    芳青听了这话，字字像箭，打在心上，委屈得泪眼盈盈。

    六爷道：蝼蚁尚且偷生，脸皮这幺薄，怎幺活下去？你爹娘是这般教你的幺？

    芳青气得马上回答：这个我当然晓得，小不忍则乱大谋，好死不如歹活，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六爷瞧芳青这幺激动的举一反三，果然还是小孩心性，笑问道：那你写还是不写？

    芳青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只好死命忍住，反问道：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六爷笑笑道：你知道就好。

    世事总是知易行难，芳青还是羞涩说道：知道是知道，但要写，还是写不出…

    六爷道：你这性子，总是钻牛角尖。写这些东西，会令你缺了一块肉吗？这东西，你早晚要写，早写早超生。要是回去后才写，只怕要吃更多苦。

    芳青知此言非虚，重新握了笔，幽幽说道：我写就是，你说吧。

    芳青跟六爷写了元宵晚会，之后又补了另外几天的日记。六爷出口成文，像说书人一般，讲的又快又仔细，芳青的手也不慢，挥笔一一写下。二人忙了一个早上，已写八九页，写足了八天的份量。

    芳青把纸稿叠好整理。六爷放下芳青，站了起来，命令道：该吃午饭了，你去叫小顺準备吧。说完转身就走。

    芳青还以为六爷会跟自己一起吃饭，追上去问道：你不吃就走？

    六爷点头，说道：我这指导你写日记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要是旁人不提起，就含糊的混过去。要是旁人问起这几天的事，你就依这日记的版本说。只要听话，自有打赏。

    芳青点头说是，心中猜道，六爷跟史爷有生意来往，生意人要充排场，不想让别人知道家里冷冷清清，当然，六爷也是有心羞辱自己来讨好史爷。

    六爷又道：凡事要小心说话，要是有人问起春儿的客人，你只管说什幺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芳青点头说是，六爷拈起芳青的下巴，告诫道：上得山多终遇虎，偷了一次鸡，别人不抓你，下次不一定再走运。这花灯的来历，你打量别人不晓得吗？

    六爷忽然说出这话，芳青吓了一大跳，吃惊又害怕的望住六爷。

    六爷捏了芳青的颈，继续道：你放心，只要你安份守己，我不会对别人说起这灯的由来。意思就是，我不拆穿你偷走，你也别揭破我虚构日记的谎话。

    芳青只得知情识趣的答道：日记上写的，都是真的。别的东西，我什幺也不知道。害怕得一身冷汗。

    六爷放开手，说道：你回院后，凡事乖乖的、好好伺候史爷，自有你的好处。要是出了什幺差池，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

    六爷离去不久，小顺和欢儿就送来了午饭。芳青见小顺和欢儿有说有笑，欢儿又对小顺恭恭敬敬，显然是已给了侍童不少好处，把欢儿收服得妥贴。

    除了鸡汤和白饭，还有骨髓炆三鲜、山药豆腐、酸笋炒蛋三个小菜。这些都是平日在院里不可能吃到的美食。自从来了这里，芳青每天吃饭都吃得欢天喜地。但此刻，饭菜虽然丰富，可芳青心中郁郁，实在吃不下。

    小顺劝道：不用担心，这牛骨髓不算肉，可以安心吃的。

    欢儿马上附和道：对，这鸡汤都已经去了肉，不用怕。这些很好吃的，刚才我也有吃过，很滋味的。快点吃，不然冷了，就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