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毒术,他这般轻敌终究还是大意了…李公公。”
他猛然收紧手指加大力度,素日里来细皮嫩肉惯了的李辞哪里受得了这等苦楚,当即便要高呼一声,却被楚翛迎头送了管汤药进去。这般毫无准备预防地一噎,险些没当场要了他的小命,急促剧烈地呛咳几下,却只吐出些红中略微泛些微黑的液体来,咂咂舌尖,居然还品出了一星半点的血腥味,正要开口询问一二,却见楚翛正摩挲着下巴颏,似乎是陷入了深深思索之中无法自拔,神情像极了秋笙。
这刹那间化身罗刹的男子自言自语道:“毒该是去了大半,只是不知是否还有当年对付克斯那般效用…李公公?”
不知是否于幻境中弥足深陷,他这几句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语竟像是有某种惊天动地的气魄,李辞只觉头脑昏昏沉沉一片,再无法聚精会神耐下性子思考,不多时,半边身体竟是麻痛不已,意识渐渐流逝,临界点时,他强撑着伸出手臂拉向面前人,仿若身在泥潭之人寻一浮木求生般可怜巴巴的姿态,谁知下一刻,那人却挂着满面冷若冰霜,轻轻向后退了一步。
天崩地裂,神智如草木般凋零。
眼前已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楚翛漠然抬起右腕,望着那前不久刚刚破开的伤口,长叹一声。
这血里的剧毒已去了个七七八八,想要达到当时一炷香工夫必死无疑的地步是再不可能的了,只是没想到惑人神智的本事是万万不曾逊于那时,倒是颇有些出乎意料。
他低下头掐着手指算算日子,决定等着江南大战一了结,便遵循许留山老妈子的叮嘱自行一回清血之术,虽说疗效恐怕赶不上人家神医的十分之一,但应付过这一段时间也还是足够了。
速战速决,不仅仅是大越国库拖不起,他这破烂抹布一般的身子骨也撑不住。
抬眼,见李辞已理智全无,楚翛好整以暇地坐下喝了杯热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问道:“秋笙为何要亲自前往战事前线?”
长着一张李辞面貌的傀儡大哥迷茫摇头:“不…知…道…”
这么个架势,常人压根儿不可能再保留半分神智,楚翛脱力地往桌上一靠,认为自己碰上秋笙这么个一意孤行的大刺儿头,简直就是狗咬王八壳,真他娘的那叫一个无处下嘴。
第75章 天光
李辞的嘴撬开了照旧一无是处,楚翛无可奈何地瞥了眼鲜血淋漓的手腕,转身出帐随意往秋笙留在门口的千里眼那头一瞧,长眉渐渐皱紧。
怪不得他就睡在帅帐之中却未能被吵醒,原是方久这边已经秋风扫落叶似的将萨满川木大军荡平,满目疮痍的战场正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整片黄土都被烧成触目惊心的焦黑色,点缀着些许令人胆寒的微黑血迹,多者甚至汇聚成一股浅浅小溪流,缓缓流向不知名的远方沟壑。铜铁假人被炸成支离碎片纷纷散落,空洞乌黑的瞳孔直望苍天,竟有种无声无息的威严庄重感,那仿若献祭般、血腥而华丽的姿态。
方久正站在高阁之上,他将轻甲解锁脱下,精疲力竭地靠在木桩上歇息,挂着满头满脸的血迹泥沙,捶着胸口重重咳嗽了几下,歪头吐出三五口血水。
千里眼对准的位置会有轻微的反光,按照以往惯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方久该是在楚翛将千里眼玻璃镜一调转过来时便有所发觉,可眼下他着实再没半点气力睁开双眼,失血过多的情况之下,眼前竟也是一派昏花模糊,别说那细小难查觉的光圈,就是此时萨满川木再飞来一支毒箭,他恐怕都是躲不开的。
楚翛眯缝着眼睛一瞧,那高阁深陷进去,实在是看不清方久此时的情况究竟如何,一时也没那心思飞身前往高阁给他疗伤止血,急急忙忙转动千里眼向各处看去,耐下性子遛了整个沙场两圈后,他一颗心总算凉透,缓缓沉到地缝里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南大营将士惯穿铁砂裘作战,秋笙一身轻甲服混在里头是个格外显眼的存在,若是这人眼下正身在沙场之中,凭借楚翛百里挑一的好眼力和千里眼的锦上添花,无论如何不会漏过去。
可如今,完完整整一片江南火军战场看下来,竟是连秋笙半点影子都未曾见到。
唯一一种可能,那人不在此处。
这种情况下说不着急那纯属是信口雌黄,楚翛强行压下浮在心头的一阵错乱情绪,将因过分惊恐愤然而几乎停工的脑袋竭力平定下来,闭上双眼,皱眉慢慢思索。
若他是秋笙那小王八蛋,现如今江南收复近在眼前,太平盛世终或尚有转机,边疆安定平稳,朝中却俨然一团亟待整理的乱麻,百废待兴之际,他无缘无故跑出去送死究竟是打了什么算盘?
“大业将成,吾生也算未曾辜负列祖列宗,权当是为那不争气老爹领罪拜谢罢了。只是辰良他们这性命搭得未免荒唐,往后如若有时机,我必当将此事昭告天下求一公平公正了结,后人若说我欺世盗名罔顾前辈名声,这恶名栽赃我认下便是…钟寒如今又有了家室,再不是往日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潇洒单身汉,锦衣卫上下千百人身中蛊毒,凡我在世一日一夜,定然不会视若无物…”
男子因长时间贫血而微微苍白的侧脸映在灯火下,平添三分颜色,他含笑转身,伸手轻轻蹭过楚翛微凉的脸颊,低声问道:“阿翛,你可愿伴我一起么?”
楚翛在那样深邃的目光中微微眯起了眼睛,翘起下颌,不言语。
“老实说,即便直到今日我也始终难以相信,大越江山眼下竟是握在我手掌心中的。我不过一胸无大志浪荡子,所思所想只是于人世间寻一知己终了一生,渔樵耕读伴笙箫舟中安眠,也曾粪土当年万户侯,算而今,倒是我自个儿成了屎壳郎头头。”秋笙无可奈何轻笑一声,轻抚着的手下了力道,转而为拧,将楚翛疼得微皱起眉来,受不住要去制他的手,却被人顺势一把搂了进来,按压住掌心不轻不重的摩挲,末了,抬起手来轻吻一下,甚至伸舌湿漉漉地舔过楚翛仍在渗血的指尖,将那微微带毒的血液尽数吞进腹中,抬眉邪笑道:“此味只应天上有,古人诚不欺我。”
楚翛:“…”咱们这不正经说话呢么,动手动脚是想干啥?
跟着老流氓混久了,也算得上是半个情场老手,楚翛轻咳一声,微微偏过早已红透的俊脸去,手却好端端地被大尾巴狼叼在口里,想来是不打算抽回来:“巫蛊寨寨主心有九窍,恐怕还有些狼心狗肺的嫌疑,因此在江湖上留了不少流言蜚语,一向七嘴八舌吵吵不停的江湖人对此人的评价居然前所未有的一致,若是她打定主意要给大越锦衣卫难看,子瞻,这事大概不太容易办成。”
他最后一个字落地,秋笙的神色顿时温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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