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脑袋里太多东西要理清,又怀揣重宝,他也不想多生事端,乔应年那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等他跑回家,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
家里人早就吃好晚饭,借着月光做点家务,屋里煤油灯是有一盏,不是要紧事体阿奶可舍不得点,太费“洋油”。看宝贝大孙子回来,张氏忙让大孙女英子把捂在灶头的番薯粥盛来。
“慢点吃,别噎着。”看富贵急吼吼的,连嚼都不嚼,狼吞虎咽的样子,阿奶慌忙劝。
曹富贵哭笑不得:“阿奶,这粥汤薄得米都数得清,呛煞倒可能,哪里噎得到。”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阿奶嗔怪地瞪他一眼,叹口气,道:“你也莫怪你二婶眼孔小,做人抠索,她这家也难当。队里头剩下分来的那点口粮,再不省着吃,阿拉一家熬过这冬都难。”
英子站在一边,不安地抬眼看看堂哥,又低下头,快步回自家屋里去了。
曹富贵吸溜着汤水,只是顺嘴一说,倒不是有意怪他家那个苦瓜脸的当家二婶,他突地想起梦里一家子饿得那幅惨样,心头一凛,囫囵吞下稀薄的番薯粥,把碗放在一旁,急忙问道:“阿奶,家里粮不多了,队里也没剩什么粮?那地里的麦子长得怎么样,明年能不能有个好收成?”
“大食堂都不开了,哪里还有余粮?地里麦子长势倒还好,只盼明年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了。”
张氏有些话也不敢对孙子说,免得他担忧,大食堂是去年开的,放开肚子吃了一年多,队里存粮队员口粮都快吃尽,再也开不下去。明年春荒时分要是政府不拨救济粮下来,只怕真要断顿。
这些日子她也琢磨着要存点粮,掏出钱来想让在县农机厂工作的女婿买点粮,女婿倒是托人捎了点粮回来,钱退回来大半,说是城里买粮都要凭户本和票证,很难弄到更多的粮,只怕还是农村宽裕。
这些日子眼看着米桶快见底,二儿媳妇连地里的烂番薯都挖来和粮吃,她也是心愁得揪起,一宿一宿睡不好觉。实在熬不下去,开春也只能像队里那几家赤贫的倒欠户,去山上地边弄些野菜、番薯叶掺着那点米煮,能省一点是一点。
“富贵长大了,倒晓得操心家里生计了。”
她伸手摸摸孙子俊秀的脸庞,看着孩子懵动天真的眼神,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阿奶你这话说的,老话讲‘男主外,女主内’,生计么当然要男人家来扛。我都十六了,以前不懂事,不晓得生计艰难,现在日子难熬,我再不撑起,阿拉好阿奶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富贵笑眯眯地依着自家阿奶,轻轻帮她把一缕挂下来的花白头发顺到耳后。
阿奶眼窝湿湿的,笑得眼睛都眯拢,皱纹舒展,说:“就侬个嘴巴吃了蜜糖一样甜。”
“阿奶,屋里菜籽、麦种有吗?我有几个兄弟说不定能搞到点粮,不过人家要良种再加点钱换。”见阿奶心情好,他顺嘴找了个借口问起。
炼庐里那片地空着也是空着,旁边有溪水,看地也不算差,算得上水浇好地,能种药草,说不定也能种菜种粮。平头百姓吃是头一桩大事体,梦里那般吓人的饥荒,不管是预兆还是老天的警示,能多做些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安心。
水稻估摸着种不来,要弄成水田这工程太浩大,他一人怎么吃得消。要是能种出麦子和蔬菜,多少也能填自家人的肚子。
“你那几个……朋友家还是少往来,游手好闲不劳作,说不定哪天就被公安当坏分子捉进去了。”
张氏对孙子厮混的几个“兄弟”向来看不顺眼,好吃懒做不说,还偷鸡摸狗的,好好的孩子都被他们带坏了。明明是聪明伶俐的宝贝孙子,偏倒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做阿奶的看在眼里哪里会没怨气?不好冲着自家乖宝撒气,还能不讨厌这帮二流子?!
曹富贵笑嘻嘻地应着,也不分辨,阿奶叹了几声,到底还是摸索出几包菜籽,分了一半交给他,又咬牙掏了两元钱出来,再三交待:“菜籽不值几个铜钿,良种不良种的也说不上,总是自家自留田里种的。如今都是队里种公家的大田,公社里买来的种,现在麦收还早,阿拉屋里头哪里会有麦种?队里都不见得会有。”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句:“和人交往多留个心眼,要是真能买到粮,贵一点阿奶也会出钱,就怕……”
“阿奶,你放心,你孙子这么聪明的人,粘上毛比猢狲都精,只有我骗人,哪里有别人骗得到我的?我先回屋头睡了。”曹富贵夹手抢过那几包菜籽和钱,连蹦连跳回了屋。
上楼一进屋,他立即把房门栓上,带着几包萝卜、白菜、小葱的种子进了炼庐空间,这些都是家里种的菜留的种,再普通不过的菜蔬种子,就算试不成糟蹋了也不算太可惜。
炼庐里还是他上一次进来时那样,白雾蒙蒙,土地荒芜,溪水缓缓绕田流过,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流往何处去,这里头的辰光竟像是停滞的一般,没有老祖宗跳出来聒噪,整个空间仿佛一片死寂。
曹富贵摸摸自己有点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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