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毙。”多佛很平淡地说。

    辛眉看了看时间，打开电视机。

    电视机里是竞技场的大门，门口立着一块大型全息屏，上面放着每日的死亡名单，其中显示为红名的就是违法而被警察抓住的，通常在尼福尔违法只有午夜枪毙一个下场。和正常死亡会开放认领尸体不同，红名的尸体只会被集中起来烧掉，而全息屏第二天就会替换新的一批名单，人们也会渐渐淡忘这些名字。

    此刻正好是午夜，为了起到教育效果，刑场开放直播也提供现场观看，此刻已经有不少人种在围观了，各式外星人种看着台上几个同伴被反绑起来，嘴里塞着东西，脑袋被黑布蒙着，为首的那个还是一个人类，但听到他在痛苦地喊叫，即便被绑住了还在竭力挣扎，但一旁的机械警察岿然不动。

    没有主持人，仅仅是大屏幕展示着几个罪犯全程的监控录像，一个人工智能模拟的女声开始陈述相关的法规条文。诵读完毕，警察们用枪把犯人的后脑顶住，在这个过程中犯人们都在竭力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台下也是一片喧闹，但没有人冲上去，倒是辱骂这些开挂刷钱活该死的声音此起彼伏。

    随着显示屏上的时间准确地跳跃到零点零分零秒，步调一致的枪声响彻夜空，犯人们立刻栽倒下去。

    清洁机器人把尸体拖走的时候已经不动弹了，一具尸体的脖子还不小心扯断，只好再出动一台机器人捡起头颅。十分钟后，一台机器轰鸣着扫过，随着自动化的清洗冲刷和烘干程序完成，刑台恢复了洁净。

    而围观的人们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而是各自议论着就熙熙攘攘地散去，有些选择回到安全区的广场上打地铺，有些来到门外扎营点起篝火，有些回到秋蝉镇找到便宜的旅馆住下。

    就在这时手一紧，未央扭头看去辛眉正紧紧抓着她的手，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屏幕上正在被拖动的卢比亚的尸体。

    就算多佛走后，未央把辛眉送到主卧那张床上，辛眉都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的脸色发白，轻咬着的嘴唇微微颤抖，眉头紧皱，眼睛忽闪来忽闪去显得有些慌乱。

    “第一次看见行刑？”未央坐在床边轻声问。

    “不是，”辛眉摇了摇头，“他欠了我好多酒钱。”

    “原来是这样啊。”未央试图嘲笑她真倒霉，却发现辛眉的神色还是恐惧。

    辛眉只是故作轻松地表达这是她熟悉的人被杀，她和卢比亚到底有多少交情未央推断不出来，但似乎她的江湖朋友里，卢比亚是一群人中最会说笑话的。

    未央看罢这一幕也心有余悸，虽然在萝林那里仅仅明白矿业公司和精灵的矛盾，没想到这个竞技场也有着很多黑暗面，而她过去十年对此一无所知。她看了看手腕上的刻印，这一身本领在这个荒芜的星球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

    她不自觉地低下头，辛眉身体动了动，把脑袋搁在未央肩上。

    不知不觉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充盈进这个房间。这仿佛是一种思念，未央想过其实现在可以先找宏美和解，要一张机票先行回到虚空国，找到师父以后跟她说明这里几百年来的变化，至少告诉她辛眉混的不好，这样师父便会一起回来，凭借大魔法使的权限把辛眉带走。

    可问题是如果未央一走，在外面一天就是这里的一年，回来的时候恐怕这缺心眼的小姑娘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这种忧虑的实感慢慢填进身体的每一个空隙中，脸颊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赤红头发的细密柔顺，而似乎和师父一样，故作轻松的辛眉在转眼间又散发出神秘的、令人安宁却又鼓舞人心的檀香味。

    她渐渐沉陷在这种熟悉的气息中，仿佛师父就在身边，于是什么都不必多想了。

    “娘亲走后，我在迪德莉特女王的照顾下长大，”辛眉轻轻开口说，“不管是人类、精灵还是动物我都不希望看见他们死，娘亲和女王都告诉我，每一个生命都有灵魂的，死亡真的太草率了。”

    “人活着总是要死的。”未央答，不过又暗暗惋惜什么似的低下头。

    别人都是能死的，而我总会死而复生。

    “我不想死。”辛眉回答的声音越来越轻。

    似乎因为一直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感觉中，听到这句话后，一种大包大揽的气概从心里激发出来，未央坚定地揽住辛眉的臂膀。

    “带你离开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辛眉突然很痛苦地晃起脑袋。

    “怎么了？”

    “那明天早饭交给你可以吗？”她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你不会让我饿死的对吧。”

    第二天一早，辛眉还没起来，纹路师一段lv12的未央结束了新手区的任务准备去下一个据点苦水镇报道，可刚出安全区就遇到麻烦。

    “魏小姐，不会忘了我们吧。”耶尔和莫里斯一左一右把她拦住。

    耶尔昨夜和莫里斯商量一晚，知道不是未央的对手，便下定决心布一个局，阴她一把抓起来，然后。

    难打的副本找她出手就是了。

    可未央第一句话就让两人一愣。

    “我要去苦水镇，如果要护送，五十第纳尔。”

    张口就要钱，语气之平淡令耶尔的舌头一下子打了结。

    “怎么了，”未央问，“你们走不走？”

    “你，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希律公会的厉害吧。”耶尔本来准备了这个台词，但现在气场一下子瘫软下去。

    “知道你们厉害了。”未央很耐心地承认错误后，又问了一遍，“走不走？”

    “知道就好，不过我们俩没钱了。”

    未央只觉得对方脑子大概坏了，两个英俊高大的金发男子身材健硕，看起来也是个好苗子，不好好练上去在这拦路干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倒是有了新主意。

    “没钱也没事，”未央按了按眉头，“你们俩先帮我赚钱。”

    两人有些晕，他们不是怕未央使唤他们，是怕把他们卖了赚钱，耶尔还好些，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没乱动，乖乖地站住。莫里斯准备拔腿就跑了。

    “魏，魏小姐，”耶尔努力镇定住自己，“你要是想交朋友，留个联系方式就好，以后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你们走不走？这可不是安全区。”未央不耐烦地问。

    耶尔大惊，怪不得这姑娘眼神深邃，令人捉摸不透，她已经对我们动杀心了？！

    “走走走！战利品都给你！”耶尔只好这么提议，事到如今自己的命被攥在人家手里，老老实实当随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