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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是不禁相拥而泣,感谢上天怜悯,没有让他们分开。
过了片刻,纳尔图的情绪渐渐恢复,有些困窘地用袖口抹去脸上的泪痕,吸了吸气。“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吃点东西”
她摇了摇头,心里有不少疑问等待得到答案。
“咱们不是在怡亲王府吗我怎么回到家里来了”毓龄对于之后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纳尔图先扶她坐起,又倒了杯温水过来。
“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毓龄润过了喉之后又问。
他坐回炕床边,“在我发现你昏过去之前,仪式也差不多结束了,萨满得到天神的指示,说你我早有夫妻缘分,只因为你和怡亲王的女儿投错胎,才趁着她从马背上摔下来,而你又正好发生意外,所以将你们的魂魄调换回来。”
毓龄直到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一趟穿越之旅了,“对他们也是这么说”她想起阴间鬼差说的话,原来是真的。
“我和你原本就该是夫妻”纳尔图满心感激,让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你才是我的嫡福晋,我的原配。”
两人的手紧握着,因这段相隔两、三百年后的姻缘而动容。
“那怡亲王呢”毓龄可以想象他的心情。
“岳父根本无法接受”他叹了口气,“听完天神说的话后,完全承受不了那个打击,人就倒下了。”
毓龄一脸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岳父昏倒之后,我就赶紧把你带回府里,还好御医说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只不过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呢”纳尔图只要想到这几个时辰所经历的,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她揉了揉太阳岤。“当时听到鼓声,我整个人就不对劲了,然后就看见自己飞到半空中,接着我回到两、三百年以后生活过的地方,去到曾经待过的地方,见到以前认识的人,虽然有点怀念,不过我知道自己的家并不在那里”
纳尔图没有打断她的话,看着毓龄用一种缅怀的表情诉说着,像是在对自己的过去做一个告别。
“也许是因为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事,老天爷才会特地让我回去一趟,只为了让我看见曾经交往过的那个男人,为他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还有亲眼看见琳宁格格被阴间的鬼差带走了。”
毓龄一直想要得到答案,如今知道了,终于可以完全放开以前生活的世界,全心全意地对待这个需要自己也想要安身停留的朝代,也是自己原本应该投胎的地方。
看着毓龄露出释怀的表情,真的放下了,没有一丝留恋,纳尔图的心顿时安了,不再有恐惧。
“只不过我现在应该叫做什么,是琳宁,还是苏毓龄”她真的很难不生气。
“居然让我和她投错胎,以为调换过来就没事了吗”
“名字只是一种称呼,重要的是你,是我爱的那一个女人就够了。”纳尔图神情地说。
听纳尔图这么说,毓龄很快地释怀了,“这么说也没错,我也已经把自己当作是她了。”
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与其再去追究过往,还不如更加珍惜彼此。
昨夜睡了一个好觉,毓龄觉得精神都恢复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原本就应该投胎当怡亲王的女儿,才是真正的琳宁格格,不过她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因为是这个名字让她学会心存厌恶,如果没有“苏毓龄”那二十二年的人生,就不会有现在的她,所以意义重大。
纳尔图让婢女把早膳端进房里,然后扶她在凳子上坐下。“要是累的话,就再多躺一会儿。”
“我不觉得累”她抚着还看不出有孕在身的小腹。“总觉得这个孩子很乖,也很听话,以前别人说害喜会想吐,或是整天躺在床上都不想动,可是我并没有这些反应。”
他微微一笑。“那就好,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太折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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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会是女儿。”以当妈妈的直觉,毓龄认为应该没错。
闻言,纳尔图很开朗地回道:“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都好。”
毓龄忍不住娇嗔道:“你现在开始会说甜言蜜语了。”
“这是真心话。”他纠正地说。
她胃口大开地喝着白粥,再配几道清淡小菜,不时地偷觑身旁的男人,确定纳尔图今早的心情不错,应该不会反对。
“怎么不合口味吗”纳尔图知晓她喜欢做菜,一定很想亲自下厨,“你现在有喜了,还是别进厨房,免得不小心滑倒,或是被菜刀切到,还有锅子又重,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好,若是味道不喜欢,可以跟厨子说。”
“不是,我是在想”毓龄有些欲言又止。“怡亲王的病严不严重”她是担心纳尔图不让她再去探病,所以找机会开口。
纳尔图挟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前还不是很清楚。”他正打算待会儿去一趟怡亲王府。
“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她用甜滋滋的笑容撤去纳尔图的防备。
他果然不疑有诈。“有什么事尽管说,我都答应你。”
“我要去怡亲王府探病。”毓龄这才道出她的目的。
闻言,纳尔图脸色马上变了。“我不答应”
“他是我阿玛。”她打从心底说。
“他不是”虽然这么说太过无情,那也是因为他担心怡亲王会把失去原本那个女儿的怒气和恨意加诸在她身上。
毓龄一瞬也不瞬地望进他的眼底,“纳尔图,在知道我才应该是他的女儿之后,他就是我的阿玛了。”
“他不会高兴见到你的。”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认为怡亲王会在短时间内接受事实。
她苦笑一下。“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去。”
纳尔图还想劝她,可是毓龄的眼神和表情很坚决,没有丝毫放弃。
“纳尔图,带我去好不好”毓龄想要负起一个女儿的责任。
他想板起脸孔拒绝这个让自己为难的请求,可是瞪了半天,最后妥协的是自己,纳尔图觉得他这个夫婿当得愈来愈没有威严了。
“好,我带你去。”纳尔图心想自己不就是爱上她这份善良和贴心,硬是要阻止的话,她说不定会趁他不在偷偷跑去,那更让人不放心。“快点吃吧,多吃一点才有力气出门。”
见纳尔图总算同意了,毓龄顿时笑逐颜开,马上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还连吃了两碗。
于是,就在一个多时辰后,两顶轿子再次停在怡亲王府的大门口。
得知妹妹和妹婿上门探病,怡亲王长子便出来招呼。
“你来了。”兄妹之间的感情向来很淡薄,也无话可聊。
毓龄还是第一次和“大哥”面对面,下意识地多看了他几眼,想到自己和这个男人原本也应该是亲兄妹,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还是先做该做的事。“你们聊,我先进去看阿玛。”
待毓龄走进寝房,看着躺在炕床上的怡亲王,就算看到认识的长辈卧病在床,还是会很感伤,何况他原本应该是自己的阿玛,心里也局更着急了。
她不由得挨着床沿坐下,轻声地唤着:“阿玛阿玛”
叫了好几声,怡亲王都没有反应。
毓龄犹豫了下,才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注视着怡亲王紧闭的眼皮,只能在心里向老天爷祈求,希望他快点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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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从昨天到现在都不曾醒来,御医说这回旧疾复发,加上身子一直没有好好调养,只怕”在房里伺候的奴才用袖口频频抹着泪水。
她偏首询问:“那谁来照顾他”
“当然是由奴才,还有另外两个来照顾王爷,格格不用担心,奴才一定会小心伺候的”奴才怕跟过去一样挨骂,连忙擦干泪水说。
毓龄一脸讶然。“就你们而已那他的三个儿子我是说三位兄长呢”难道他们以为把生病的爸爸丢给菲佣照顾,就什么都不必做了,虽然这种比喻有点奇怪,但意思也差不多。
“他们都有来探望王爷,也非常担心。”奴才并不知道她的想法。
原本想说什么,毓龄最后还是决定不问了。
也许这些王公贵族认为这样的方式没什么不对,何况府里有一大堆奴仆可以使唤,根本不必自己来照顾。
可是他们有三兄弟,至少要轮流随侍在侧,让生病的阿玛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奴才,这是为人子女最起码要做到的事。
“照理说不应该这样才对”毓龄让奴才拿了张凳子过来,就坐在炕床边看着,口中还喃喃自语。
奴才用眼角偷觑她一眼,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王爷昨日会请萨满来府里作法,就是因为格格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伤,把脑子给撞胡涂了,不过现在发觉,这样的格格可比以前温柔多了。
“什么时候还要喝药”她突然开口问。
愣了一下,奴才赶紧回答:“还要再过半个时辰。”
毓龄颌了下首说:“嗯,等药煎好了,我来喂他。”
以往王爷若是生病了,格格顶多早晚来房里探望,然后责备照顾的奴才不够尽心尽力,可从来不曾这么细心询问过,还说要亲自侍奉汤药,奴才忍不住要想,这样的格格根本不需要消灾解厄啊
过了好一会儿,纳尔图在偏厅跟大舅子谈过岳父的病情,表达了慰问之意,这才来到寝房。
他走到毓龄身后,将手掌轻轻搁在她的肩头上。“御医说岳父这回的病只怕要拖上一段时日,听说昨晚连皇上也来看过了。”
“治不好吗”毓龄仰起头,忧心忡忡地问。
纳尔图沉吟一下。“岳父这几年来为皇上办事,那些事务可谓繁杂,他却是勤勉不怠,以致身心俱疲,最后积劳成疾,御医说眼下除了安心静养,没有药物可以立即治好。”
听了这番话,毓龄又看着炕床上满脸病容的怡亲王,表情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咱们今天就先回去吧。”他轻声地说。
毓龄似乎作出了决定,于是从凳子上起来,朝纳尔图笑了笑,这抹美丽的笑容马上让他提高警觉。
“我想再跟你商量一下”她很客气地说道。
“你又想做什么”他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要这么紧张”毓龄轻拍他的胸口,安抚地说。
纳尔图听她这么说,表情更严肃地说道:“你说说看。”
“我想留在这儿照顾他。”她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行我不答应”大声一吼,纳尔图连忙压低嗓音,不想让怡亲王府的奴仆听见他们的争执。“不要忘了自己有孕在身,照顾病人可是件很幸苦的事,万一太累了,有个什么闪失,到时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吗”
第16章2
她当然明白纳尔图的顾虑。“就是因为我现在的状况还不错,才敢这么说,我更担心要是现在不做,以后也会后悔纳尔图,我保证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一定会马上告诉你,所以请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他。”
“可是”纳尔图真的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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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龄拉着他的手。“撇开我跟他原本应该是父女这一点不说好了,他也是禧恩的外公,照顾他是应该的。”
“唉”他被这句话给说服了。
“谢谢。”虽然他一脸勉强为难,但毓龄知道他会同意的。
纳尔图轻拥着她的肩,既无奈又心疼地说:“我不需要这两个字,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嗯。”毓龄偎在他胸前说。
“要多替自己着想。”他又叮嘱一遍。
“嗯。”她就是不想将来后悔,才会作出这个决定。
“我会每天过来,要是发现你瘦了,或是没睡好,就马上带你回去。”纳尔图提出警告。
“嗯。”毓龄扬高嘴角。
“好,我答应让你留在这里。”他紧闭下眼皮,艰涩地应允了。
当怡亲王府上上下下听说格格要留在娘家照顾王爷,没有人不感到惊愕,还真以为明天太阳会打西边出来。
尤其是怡亲王的三个儿子,也就是琳宁格格的三位兄长更以为听错了,或是没睡醒、还在做梦,从小被宠坏的妹妹居然有这份孝心也怀疑她只是做做样子,心想熬不过三天就会原形毕露了。
毓龄不想管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她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怡亲王身上,不只亲自侍奉汤药,其余的时间就是拉着怡亲王的手,在他耳边不停地唤着阿玛、阿玛,希望能够唤醒他的神智。
就这样过了近十天,怡亲王终于睁开眼睛了,不过脸上还是没有多大的表情和反应,但是对众人来说,已经算是个好兆头。
见怡亲王不再一直昏睡不醒,毓龄心想不吃东西光喝药也不行,没有营养就不会有体力,幸好他还能喝下一些流质的食物,于是天天炖鸡汤,或熬米粥,再一口一口耐性地喂他喝下,一点都不会嫌烦,看在一旁的奴才眼里,都不禁受到感动了。
三位兄长自然也把这些举动都看在眼底,心里不再存有怀疑,觉得他们这个妹妹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看着毓龄的眼神也不再跟过去一样冷淡,还会对她说些关心的话语。
“你现在有喜了,不要累坏了。”
“有事就交给奴才,不必亲自动手”
“我让你二嫂过来帮忙,你就回房睡一下”
毓龄有些受宠若惊,原本以为他们这三位当兄长的,并没有那么疼爱琳宁格格这个妹妹,所以之前受伤才不曾亲自到端郡主府探望。
现在突然之间得到三位兄长的关怀,对她来说,这是她头一次体会到被亲人呵护的滋味,原来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
她有哥哥了。
一下子拥有这么多的家人,毓龄觉得再幸苦都没有关系,就因为是家人,自然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又过了半个多月。
从怡亲王的表情来看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偶尔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却什么话都不会说,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是最听话的病人,不管喂他吃什么喝什么,都不会拒绝。
“阿玛,药很苦是不是天天照三餐和中药,谁都会受不了”见怡亲王似乎皱了下眉头,才把口里的汤药吞下去,毓龄连忙问道:“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仙楂饼”
毓龄将一小片酸酸甜甜的仙楂饼放进怡亲王的口中,让他含着。“我第一次喝中药,中药行的老板就给我这个,还好有它,要不然宁可去看西医阿玛,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没那么苦了”
听她这么问,怡亲王依然没有反应,脸上也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可是他的脑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也知道这段日子是谁在身边照顾自己,偏偏身体就是动不了,连想对毓龄大吼的力气也没有。
“才刚喝过药,还是先坐一下,不要马上躺着”毓龄也不以为意,继续自言自语。
“我知道在您的心目中,她才是您真正的女儿,您疼了十九年的女儿,而我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不过这样也没关系,您要快点把身子养好,才有体力把我赶出去您气我恨我都可以,不过我还是会等您好起来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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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本王滚出去
“我帮您按摩脚不然太久没有动,血液循环会不好”她帮怡亲王捏着脚底板,刚开始不敢太大力。
“我没照顾过病人,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阿玛,这样捏会不会痛”
怡亲王不想回应她。
“您不说,我就当作不会痛了”毓龄依旧轮流按捏着他的双脚,过来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您大概不知道我一出生就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就算想要孝顺他们,也没有那个机会以前看到别人有机会照顾生病的父母,其实心里真的有一定羡慕”
哼别想用这种话来打动本王。
毓龄由衷地说:“所以我还是想要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够体会照顾父母的心情,我是真的希望您能快点好起来”
你以为本王会相信
不过毓龄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还是每天重复同样的事,喂怡亲王喝药喝粥,还有按摩双脚,然后跟他说话。
“虽然您不想当我是自己的女儿,不过我还是会叫您阿玛,不想听的话就多吃点东西,才有体力对我吼”
等本王好起来,一定把你赶出去
“阿玛今天想吃什么”毓龄拧了条面巾过来帮他擦脸。“老是喝粥也会腻,不然我来炖一锅排骨汤好了,御医说可以加入一些人蓼,对身体有好处”
本王才不要喝
不想被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给打动,怡亲王尽管无法动弹,不过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也拼死地抗拒,因为他比谁都还要清楚,如果是他的琳宁,根本不可能为他这个阿玛做到这个地步,不可能这样悉心地照料自己。
这些他都知道。
怡亲王不想心软,不想原谅这个占去女儿身体的女人,就算天神说这女人才应该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在感情上他根本无法接受,然而如今这样天天朝夕相处,他却已经不能再保持无动于衷了。
就这样,半个月又过去了。
这天下午,纳尔图又带着哭红眼的儿子来到怡亲王府。
这一个多月来,身边少了额娘的陪伴,禧恩总算可怜兮兮地瘪着小嘴,眼里噙着泪水望着他这个阿玛,他只好每次都带着儿子来这儿,他们父子俩真的很想念毓龄,希望她快点回到他们身边。
“额娘”禧恩总算破涕为笑。
毓龄亲了亲粉粉嫩嫩的脸颊。“额娘好想你禧恩这几天有没有听赵嬷嬷的话有没有乖乖”
“禧恩乖,听嬷嬷的话。”他大声地回道。
“禧恩好棒,好会说话。”听到禧恩可以说出整句话,毓龄不禁又亲了亲他,眼角都湿了。
“他知道要来这里看你,一早就乖乖地吃饭。”纳尔图笑睇着在毓龄怀中撒娇的儿子。“也不用赵嬷嬷来喂,已经可以自己吃了。”
“禧恩真的好厉害。”她又亲了一下。
禧恩害羞得把小小脸蛋埋在额娘的胸脯上,紧抱着不放。
“禧恩来给外公亲亲”毓龄把孩子抱到炕床上。“只要禧恩亲亲,外公的病就会快点好起来。”
虽然怡亲王不像他的女儿那样疏远厌恶这个外孙,只是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毓龄希望还来得及让祖孙俩多认识一下彼此。
照着额娘的意思,小小的脑袋俯了过去,在怡亲王在脸颊旁用力啵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额娘赞许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了。
“禧恩好乖,额娘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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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额娘抱抱”
从面上传来的热度,让闭着眼皮的怡亲王心头一窒,虽然身子动不了,但是他听得到身边的对话,听得到外孙叫那个女人额娘,稚嫩的嗓音充满依赖和感情,比亲生母子还要亲。
怡亲王也知晓自己女儿的缺点,知晓她有多任性,有多冷落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去纠正她、去改变她,这个女人骂得没错,他这个阿玛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一味的纵容和偏袒是在害她,而不是爱她。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又过了半个月
怡亲王这回卧病在床足足两个月,比之前几次还要久,意识始终无法完全清醒,连话都不曾开口说过,御医来把过脉之后也只是摇头,不敢把话说得太白,但似乎真的不太乐观。
这天早上,两名奴才照例帮主子擦拭过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之后,在他的背部用折好的被子撑住,让主子能靠坐着,这样也好方便喂食。
待奴才收拾好东西退出寝房外,毓龄才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进屋,并没有注意到病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毓龄一面在炕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一面把汤药吹凉。“阿玛,该喝药了。”
以往脸上总是没什么反应的怡亲王,今天不只眼神多了些灵活,气色也红润不少,仿佛回光返照似的。
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毓龄的脸上,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厌烦之色,接着往下移动,来到微微隆起的腹部,想到她怀了身孕,还是每天在照顾自己,怡亲王再固执冷硬的心也不禁软了。
“你”怡亲王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如果没有投错胎,她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吗
正在把汤药吹凉的毓龄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注意到怡亲王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正在看着她。
“您清醒了”她心头一热,欣喜地问道。
“嗯”怡亲王看着她倏地红了眼眶,是真心在为自己高兴。
“太好了,阿玛不过您要是想赶我出去的话再等一下,我先去叫大哥他们过来”毓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位兄长。
他费力地提高嗓门命令道:“给本王坐下”
毓龄只好乖乖地走了回来,坐在凳子上,两手交迭在腹部前方,等着挨训。
“我坐下了,您骂吧。”
看着眼前不是原本自己的女儿,但实际上应该又是他的女儿的女人,怡亲王不再那么陌生,毕竟这两个月来,他们天天相处,虽然身子动不了,可是脑子却清醒得很,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又是怎么尽心尽力在照顾自己。
怡亲王想到他那三个儿子,都没有她来得孝顺,就连自己宠大的宝贝女儿也比不上,这点他不得不承认。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问了。
“琳宁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不过怡亲王还是想要确认。
毓龄一怔,担心说实话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不要欺骗本王。”似乎看出她的犹豫,怡亲王正色地说。
她轻轻颔首。“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闻言,怡亲王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合上眼皮,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谢你这段日子多做的一切”
没想到会听到他说这一声“谢谢”,毓龄知道已经得到怡亲王的谅解,眼眶倏地热了。“虽然咱们没有当过一天父女,但是我真的很高兴能为您做这些事谢谢您让我有机会孝顺您”
她庆幸自己留下来,做了该做的事,不再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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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叫我一声阿玛”怡亲王嗓音透着深沉的倦意。
他再怎么否认、再怎么抗拒,也无法抹煞事实,这个孩子原本应该是他的女儿,能有这样孝顺乖巧的女儿,于愿足矣。
“阿玛。”她呜咽地唤道。
他满足地吁了口长气,虚弱地说:“我累了”
“那先把药”话才说到一半,就见怡亲王神情平静,似乎真的睡着了,毓龄只好让他的身躯躺平,想说等他醒来之后再喝。
可是这一睡,怡亲王再也没有醒过来。
当晚,怡亲王便在熟睡当中逝世了。
当毓龄用出嫁的女儿这个身份为他送行,心中盛着满满的祝福,只希望她的阿玛一路好走。
尾声
三个月后
早晚渐有凉意。
毓龄用手心轻抚着像是吹了气似的圆滚肚子,在廊上散步。“现在已经七个多月,差不多再等两个月应该就要生了吧”
愈接近临盆的日子,她就愈坐立不安。
虽然不想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不过毓龄忍不住还是会害怕,毕竟所谓的稳婆只是靠经验,要是真的出了事,也帮不上忙。
“福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走要是一个不小心没走稳该怎么办”紧跟在旁的婢女忍不住又开口劝道。“小心啊小、心”
“好、好,我休息一下就是了。”毓龄心想目己已经够神经兮兮了,身边的人却比她还要紧张。
婢女搀着她的手肘,慢慢地走回寝房。
“奴婢去端几样点心过来,福晋就坐在这儿不要乱动,不可以一个人出去,不能乱跑”婢妹女慎重其事地叮咛。
“好、好,我保证坐在这里等你,不会乱跑的。”毓龄一脸啼笑皆非。
得到她的允诺,婢女才安心地走了。
要不是是毓龄坚持不要太多人守在身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纳尔图只怕会派十个婢女守着她,不过也差不多了,只要在府邸里走动,就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随时有奴仆或侍卫过来关心提醒她要小心。
“怎么了”纳尔图才跨进房门就看到妻子支着下巴在叹气。
她嗔笑一声。“没事,只是觉得太幸福了。”
“太幸福也会想叹气”他失笑地问。
“当然会了。”毓龄脸上的笑意加深,只要想到身边每个人都很关心自己,又多了好几个家人,连作梦都在笑。“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了,才会想要叹气。”
纳尔图坐到她身边。“幸福就好,不要提那个不吉利的字眼。”
“那只是一种口语”见他表情正经,真的很忌讳,毓龄只好顺着他了。
“好啦,以后不说就是了。”
“婢女呢”纳尔图有些不悦地问。
她横睨他一眼。“去拿点心了,我一个人在房里会出什么事,你们这样穷紧张,会让我压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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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他也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了。
毓龄抿着嘴角,又提醒他一次。“不要忘了你答应过,生孩子的时候要陪在我身边的,可不要太紧张了。”
纳尔图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地说:“咳,我知道。”
“我全靠你了。”一见他脸色有些泛白,毓龄努力憋住笑声。
“好。”他重重地颔首答应。
“纳尔图”她想到什么,敛起了笑容。
“什么事”纳尔图握住她伸来的小手。
“万一在生孩子的时候不太顺利,你就跟稳婆说,要先保住孩子,不要顾虑我”毓龄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怒斥打断。
“不许胡说”纳尔图脸色更白了。
毓龄直视着他说:“就算是在两、三百年后,女人生孩子也不是每一个都很顺利,还是会有意外,我只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他沉下脸说。
她知道纳尔图不爱听,但还是希望以孩子为优先。“我当热也不想发生不好的事,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好。”
纳尔图将她连同腹中的孩子抱在自己大腿上,“不会有事的在咱们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上天不会拆散咱们的。”
“嗯。”毓龄点了点头。
没错他们这么努力才能在一起,才有今天,所以更要相信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将两人分开。
一定会没事的。
在这样的期待下,两个月顺利地过去了。
连着几天下来,毓龄发现肚子往下沉了些,她有种直觉,应该快要生了,果真过没几天,她开始阵痛了,当阵痛愈来愈密集、愈来愈痛,她才知道生孩子真的会痛到让人想要大叫,电视上演的一点都不夸张。
“好痛”她用尽全力抓着纳尔图的手叫道。
“我在这里”纳尔图跪在炕床边安抚她。
“郡王爷快出去,男人不能进产房。”稳婆不停地挥着手赶人。
他看着痛到哭出来的妻子,担心忧急地说:“我要留在这里陪她”
“纳尔图”毓龄痛到不停地流泪。
“别怕,我在这里”纳尔图握住她的手,满头大汗地安抚着。“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稳婆实在没办法把人赶出去,只好先忙自己的事。“福晋再用力一点好再用力”
“啊”她真的已经使出全力了。
突然,听到砰地一声
“郡王爷昏倒了”婢女发出惊呼。
“我就说男人不要呆在产房,去去去,快点把他拖出去”稳婆没好气地吆喝着,这些男人什么都不懂,就只会逞英雄。
在产房内帮忙的嬷嬷和婢女们,只得连拖带拉的将纳尔图交给外头的奴才,原本痛到不行的毓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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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笑,因为太用力了,孩子就这么顺利产下,井没有让她痛太久。
毓龄感觉到身体变得轻松许多,随即听到婴儿的哭声,稳婆说是个女娃儿,知道孩子平安地生下来了,这才安心地睡着。
两个时辰后
纳尔图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看她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的臂弯中,不禁眼眶泛红,再度当阿玛的心情,依然让他非常感动。
“让我看看孩子。”毓龄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沿的父女,于是费力地坐起身来。
“你醒了”他伸出一只手臂搀扶。“慢慢来”
毓龄接过睡得正香的女儿,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瞅了纳尔图一眼,然后笑得双肩震动。
“咳、咳。”纳尔图也忆起昏倒的事。有些面红耳赤。“下次你生孩子,我一定不会再晕过去了。”
她一脸笑不可抑。“还是算了。你有这个心就好。”
“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绝对不会再昏倒了。”事关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他还是要争取到底。
“好吧。”毓龄忍着笑说。
纳尔图被笑得有些困窘,连忙转移话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等一下再吃”看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蛋,毓龄还看不出比较像谁,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和脸颊,不禁感到叹生命的神奇,自己居然当妈妈了。“要把他取什么名字”
“就叫托罗吧。”他用食指轻抚着女儿嫩嫩的面颊。
“什么”她有些讶然。
“我说就叫托罗,怎么了名字不好吗”纳尔图困惑地问。
毓龄扬起唇角,有些感伤、有些怀念地说:“刚才睡着的时候,我梦到阿玛就站在床边,他手上抱着咱们的女儿,然后跟我说托罗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要好好照顾她,现在你又为她取了这个名字,真的好巧。”
“我想是岳父知道女儿生孩子了,所以特地回来探望。”他不管梦境是不是真的,只要能让妻子开心就好。
她眼里泛着泪光,能梦到阿玛回来着自己,就是最大的安慰。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能再做父女。
四年后
皇帝驾崩,其四子继位。
谁会当上皇帝,毓龄早就知道,不过她一点都不关心,历史是老天爷在决定,他们只要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这天下午,毓龄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动作熟练地把马铃薯在这里叫做洋山芋,将它切成条状,丢进油锅里炸到金黄铯,然后捞起来滤油,再摆进盘子。
“好了、好了”她端着大盘子,跨进小厅。
就在小厅内,纳尔图臂弯中抱着出生不到五个月的小儿子,对着正在逗弟弟玩的儿子和女儿说:“你们想吃的薯条已经来了”
“托罗,快来坐着”七岁的禧恩已经有小大人模样,牵着妹妹的小手,走到桌案旁,等她坐好,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毓龄将盘子搁在案上,然后拿了一只小碟子,倒了些自制的西红柿酱,这可是试了好几次才做成功的。
“好了,你们慢慢吃”这是她经常做给孩子们吃的零食薯条。
托罗拿起一根薯条,沾了些西红柿酱,然后举得高高地说:“先给哥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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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禧恩张开小嘴,啊的一声咬住薯条。
“哥哥,好不好吃”她笑得眼儿都弯了。
“好吃。”禧恩摸了摸妹妹的头。
“阿玛也要吃。”纳尔图也把头凑了过来,张大嘴巴。
托罗又拿了根沾了西红柿酱的薯条,放进阿玛的嘴里,甜甜地问道:“阿玛,好不好吃”
“是托罗拿给阿玛吃的,当然好吃。”他宠溺地说。
听阿玛这么说,托罗笑得小脸红通通的。
“我最喜欢吃额娘做的薯条,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禧恩一脸骄傲地对着最喜爱的额娘说。
哥哥这么说,托罗也赶紧附和。“对啊,别的地方都吃不到。”
毓龄噗哧一笑。“那是当然,因为只有额娘想得出来。”她曾经来自两、三百后的世界,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只有他们夫妻俩知道就好了。
这么一说,身旁的夫婿低笑几声,让她不由得瞠瞪一眼。
“你在笑什么”毓龄伸手接过睡的正香的小儿子,就跟怀女儿的时候一样听话,也没有让她痛太久,或许是老天爷在弥补她因为投错胎所吃过的苦头。
纳尔图轻拥着她的肩头,看着正在享受薯条大餐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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